张凡修:蔡婶家的鸡不下蛋了,伏天就到了
[转载]暴脾气也猛如虎:评女游客在八达岭野生动物园被老虎咬死咬伤事件
据@北京青年报报道,在北京延庆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内,两名自驾游女旅客在猛兽区下车后,被老虎袭击,造成一死一伤。原报道如下:
@北京青年报:【#游客私自下车被虎袭# 致1死1伤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停业】7月23日下午15时许,在北京延庆八达岭野生动物园内,两名自驾游女游客在猛兽区下车后,被老虎袭击,造成1死1伤。知情者称,发生事故的是一家四口,包括三个大人一个孩子,去八达岭野生动物园自驾游,车辆行驶至猛兽区的东北虎园里,年轻男女在车内发生口角,女子突然下车去拽男司机的车门,结果被蹿出来的老虎叼走。年长的女子看到年轻女子被叼走,立刻下车营救,被另外一只老虎当场咬死并拖走。昨日晚间,延庆政府部门在官微上确认了此事,并责令北京八达岭野生动物园立即停业,配合调查,进行整顿,确保旅游安全。(北青报记者李仲虞刘珜)
想起几句论述“酒色财气”危害的古诗:
酒是穿肠毒药,
色是刮骨钢刀,
财是下山猛虎,
气是惹祸根苗。
其实,酒色财气除了酒以外,都是生活中需要的东西。子曰:“食色性也”,男女相悦而成家,繁衍后代,延续种族,少不了“色”;人民生活富裕,社会才能进步,需要有一定的“财”;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正气、志气、骨气、义气、节气……正是因为有了“气”,人才显得鲜活、生动、有品位。
古诗所抨击的,是对于“酒色财气”的过度膜拜,以导致的酗酒、好色、贪财、斗气。
酒色财不是今天论述的主题,就不多说了。今天单单说这个气。
因为八达岭野生动物园老虎吃人这件事,说到底就是年轻男女在车内发生口角,年轻女子意气用事,暴脾气发作,竟然不顾身在险境,下车去拉年轻男子(在司机位置上)的车门,而遭到老虎袭击而引起的。
不知道车上三个大人一个孩子是什么关系,但是,从年长的女子不顾危险下车去救被老虎叼走的年轻女子来看,这该是年轻女子的至亲。她被老虎咬死了,让我们对她的死感到悲痛,对她感到由衷的尊敬。她是一位英雄。
(据八达岭野生动物园最新公布的视频显示,那位坐在司机座位上的男士,在老虎叼走年轻女子时,与年长的女士一同下车追赶老虎,营救年轻女士。7月24日下午18时补记)
而那两位年轻男女,是应该为这个事件负主要责任的。尤其是那位年轻女子,尽管她受了伤(报道中并没有说明后来她怎么样,应该生命无虞),我们应该同情她,但她还是要受到谴责,要为年长女子的死负责。
你们为什么吵架,为什么明知道在危险的地方,年轻女子非要下车,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同时非要把男司机拉下车,非要把他也置于危险境地?而且,还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将来会给孩子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呢?
可以说,正是这暴脾气,导致惨剧的发生。
难道在下车前,没有想一想,你的暴脾气能够战胜猛虎吗?如果自以为有武松、李逵,有李存孝、李元霸的本领,你自可以在虎园散步。你只有自认为可以蔑视猛虎的暴脾气,而不管不顾,贸然下车,以气冲斗牛的暴脾气还要拉同车人下车时,你考虑过后果了吗?
财是下山猛虎,暴脾气也猛如虎。而这件事故中,暴脾气的受害者却是那位可敬的年长的女子,让人扼腕叹息。请问那两位年轻男女,自此以后,你们于心何安啊?
今后,在野生动物园门前,应该在自驾游的说明中加一条:脾气不好时,不要入园;脾气不好者,不要入园。
向那位奋不顾身下车救人而牺牲的年长女子致哀。

立夏 | 楚衣飞雪、姚月、小鱼木语、零星雨
《立夏》 楚衣飞雪
鸟鸣擦亮山峦
云一会儿薄,一会儿厚
把色彩挤向傍晚
《立夏》
姚月
泥塘里挖出隔年的藕。
青苹之末,有人吟诵风赋,大袖宽袍的人
也裸臂
在树下敲打石头。我的喜悦是灯下来了蛾子,
烦恼也是。
石榴花的蓓蕾也是。不管啦,
我爱我祖母的竹布衫,爱她的茂蓝和月白,爱新笋,樱桃
新摘的蚕豆粒,豌豆荚
爱我祖母贞静的立秤
咸蛋和五色线,饮过苦茶,还要
“努力加餐饭”
《立夏》 小鱼木语
大枣,枸杞,百合,银耳
把它们煮在一起
“暑易伤气,暑易入心”
她调整着干燥的春风
干燥的头发,干燥的皮肤
日子那么快就过去了
要适时丢弃昨日
立夏开始
更适合咀嚼苦味
苦瓜,苦丁茶,想起来就苦痛的人
苦到舌尖儿心尖儿麻木
甜味虚幻来临
《立夏》 零星雨
河水安谧。之后
青草“噌”一下长高了
河边,有人失神
有人默念:
那些错过的和即将错过的
……
我手捧一滴水
生怕她从我手中滑落
此时,一个叫夏的女孩
撑一支长篙,瞬间抵达
我说:真个叫不请自来!
她的黄裙子
狠命地在我眼前炫着
画 《夏日午后》 作者:沈行工

醉花阴 | 楼兰女子、孙萌、张小美、臧海英
醉花阴 | 楼兰女子、孙萌、张小美、臧海英
《醉花阴》
楼兰女子
眉毛清秀像两片蘸晚露的叶子
照片里。长辫子女人是旧事
我和她穿过的罗裙做了抹布
我和她爱着的男人是别人的
所以,莫提朱门酒肉臭
人世远,两手空
壮志熹微
东山何时起。你莫问
《醉花阴》 孙萌
人面如花花语妙,
良人知其奥。
芳色吐清芬,
眉卷风月,
承露红靥笑。
画朋诗侣人间道,
天上凤凰叫。
春水愁空流,
开牖听风,
划连环高棹。
《醉花荫》
张小美
从它内部的汁液开始,从它浓荫深处的
某个点开始
五月温暖,大闸放水
它开始流动,分叉
你可以为它命名
木芙蓉,夹竹桃,合欢树
它是自我的,又是
向上生长的
风吹一吹,它轻轻颤抖
仿佛醉
所有的水瞬间回到它的源头
《醉花阴》
臧海英
——读李清照
从一首词里看你
你比黄花瘦
南宋的黄昏,低到酒杯
你不语。低头饮酒,饮香炉里
飘散的光阴。佳节又怎样
绿肥的句子不在
你的江山,和爱不在
书上画的女子不是你
你不画眉,只在镜子里写字
你卷西风,卷愁云
卷我看你的眼神。窄窄的衣袖
藏不住暗香。你只问
“销不销魂?”
画《回想曲》 作者:管建新

左岸:与李松涛书
[转载]有我一首,我认为都是好诗。留下学习。
请入选的朋友以及热爱诗歌的好友速留下通信地址,我会尽快寄样报给您。
《发现》
作者:山东小点子
因为忙碌
忘记去接女儿
她自己步行来到诊所
朝我大发脾气
我第一次观察到
这个一直很温乖的孩子
发脾气时暴露的牙齿
比任何时候都要美
《惩罚》
作者:山东小点子
临睡前
我吻了吻熟梦中的她
好象闻到她口角残余的奶渍
“她又故意忘记刷牙了
这个可恶的小丫头”
我教训了
她的外套、毛衣、内衣
接着又教训了她的帽子、袜子、鞋子......
最后又狠狠地教训了她的母亲-----
我连续把牙齿刷了三次
若水点评:她的语言是透明的,一点也不阴暗、不艰深,不厚重。读了这两首,我就笑了,尤其是两首诗的结尾,你读后,也会忍不住会心轻轻地笑。多么聪慧颖悟的笔触啊,多么细致温暖的人。
《馈赠》
作者:然希
是的,你只是一些木屑
丢失家园的患病者。
我给你果酱。云。
书的末页。我给你
江水。门。富饶的上空。
你可以走了。
若水点评:第一眼读这首诗,我感觉这首诗的每个名词,都被作者深深抚摸过。
读然希这首蕴含着巨大的爱和悲悯的短诗,我真被作者对词语的敏感程度,深感惊叹,之后,是久久感动。
这不仅仅取决于语言能力,更取决于爱的能力。
《告诉你,我的生命是轻的》
作者:郦楹
把我降到尘埃中
匍匐大地脚下。低于俯身中的母亲
低于耳边颤动过的叮咛
低于身边的暮色
你的影子。甚至更低。我的孩子
告诉你,我的生命是轻的
跟你身边很多事物一样,轻轻掠过
一瞬间,一个拐弯
不到你哈欠连天,可能就跟不上你了
再对你说一个问题
我的孩子。或者,只是一句话
没有了回家的呼唤
没有了门,没有了张开的手臂
你不要,一定不要伤心
若水点评:这首诗,第一次在《长安大歌》读到,很震颤的感觉,母亲说给孩子的一段话,谈及死亡,令人泪下。生命是轻的,再深沉的爱,包括母爱,也不是永远的,都会被死亡否定和没收,所以,要呵护,要珍惜。
《衣服》
作者 :大解
三个女人在河边洗衣服
其中两个把脚浸在水里另一个站起来
抖开衣服晾在石头上
水是清水 河是小河
洗衣服的是些年轻人
几十年前在这里洗衣服的人
已经都老了 那时的水
如今不知流到何处
离河边不远 几个孩子向他们跑去
唉 这些孩子
几年前还呆在肚子里
把母亲穿在身上,又厚又温暖
像穿着一件会走路的衣服
若水点评:我深知,一个优秀的诗人,应该是对时间异常敏感的诗人,我们珍视和深爱的一切,人和情感,之所以有价值,因为它是暂时的,不是恒久的,我们的爱,挽留不住任何我们珍视的东西。
《想象中的梨花》
作者:竹无俗韵
(一)
没见过梨花,已人到中年
想到这些,黯然神伤
半生中品尝过多少梨子
白净,澄黄,涩涩巴巴
它们与牙齿亲密接触
与舌头分享甜蜜的短暂
最终,穿肠而过。多么悲哀!
这样的结局,无一例外
曾经,它们娇俏的模样
被微风四处颂扬
就像对岸多情的少年
大声喊你——小亲疙蛋
“把你的好脸扭过来”
(二)
没见过梨花,已人到中年
没见过年少时的你
没见过大熊猫,也没见过浣熊
没见过凤尾竹在月光下摇摆
没见过梅里雪山没见过金字塔
甚至,没见过一朵小花绽放的过程
虽然它们常常出现在诗歌里
与我熟稔,就像左眼和右眼
隔着鼻子这座大山,想象和现实
如同我和你,毫无交叉的前半生
想到这些该流泪了,一个苍白的人
必定是一个可耻的人!但泪水
早已干涸在多年前
(三)
没见过梨花,已人到中年
被迫怀疑起生存的意义
钢筋水泥下奔忙的蚂蚁
日出而作,做一颗永不生锈的螺丝钉
机器怎么转,转向哪里
这样的问题我们不关心
日落而息,息息相关的是:
怎样填饱肚子,怎样填饱虚荣心
才是奋斗一生的终极目的
顾不上抬头,顾不上感受
就算一树梨花探过来
照样会说:别烦我
你这没用的东西!
若水点评:很久没读过写得这样“老实”的诗,几乎看不到修饰和技巧,但因为看了太多太像“诗'
的诗,我很快就被这首诗所吸引。
还是那句老话,言为心声, 诗歌仅有语言的外壳是不够的,尽管也许有了华丽流行的外壳,可以红极一时,但必然走不进读者的心灵。
《早,佯装睡眠的人 》
作者:莱耳
早,亲爱
你穿过桂花树
阳光明媚
拍打你的帽子
早,佯装睡眠的人
从车窗内向外张望的人
早,梦中拥抱的人
你的梦和我的梦,纠缠在一起,不能分别
早,热爱火车的人
冬天关节疼痛的人
抱着一小包烤栗子回家的人
早,松鼠,早,菠菜甜美的根
早,秋草连绵里拉着手的人
早,整个下午等待回信的人
早,深夜还在喝酒,并请求亲吻的人
你的回忆是一场大雨
早,抱着膝盖发呆的人
把你从水流和空气中放出来的人
早,昨晚痛哭的人
早,从背后抱着你的人
早,这腐朽,这灿烂,这世间长长之离别
山路上的野花摇摇摆摆
早,所有即将凋谢的果实
早,一切烟霞,寂静,和消逝
若水点评:并不认识莱耳,也忘了是从那个朋友的博客链接里读到她的诗歌,但我依然记得读到她这首诗歌时的感受,一下子被触动,心弦中最柔软的那一部分,被她的句子撩拨,记忆的闸门缓缓开启,伤口被一双手柔软又细心地予以抚慰,温暖、妥帖,又隐隐伤感。
《亲爱的,有话跟铁说吧》
作者:李轻松
在与铁的对话中,我们显得过于生涩
摸着石头却过不了河
因为我们需要省略的过程太多
你看火焰这么高,而比火焰更高的
是今年夏天的温度。我们直奔主题
躲过那些枝枝蔓蔓的细节
躲过那一场雨。如果我们绕过去
经过背景的铺陈,那么铁就凉了
来吧,亲爱的,我有好熔炉
有什么话,就跟铁说吧
一些铁器原本都已经生锈
一些火,变得奄奄一息
有谁还能从这锈迹里抽出锋芒
从这灰烬里抽出刀?
让我们彼此致命地痛击吧
让灰尘散落,肉体露出它的本色
让心灵破碎,所有深刻的思想不再发声
当铁锤在我头顶呼啸,骨骼颤抖
我以铁的身份与你相遇,与火相遇
类似一场彻底的狂欢,只是我们没带面具
铁从来不需要面具
而你用手艺说话,用铁质说话
我终于触摸到了那坚硬的部分
我们为什么不抱着铁放声大哭?
若水点评:题目就先引人不能不读,一读再读,依然爱不释手。
既然有火焰,有好熔炉,为何不来和”铁”说话呢,为何不在与“铁”的对话中,体验灵与肉的碰撞、交融和狂欢呢?
这首诗写得坚决、果断,激情四射,没有李轻松这样的自信和好身手,还真不敢这样和“铁”说话呢。
《清谈录》(10)
植物头重脚轻,青黄一茬接着一茬
人畜相欺,走动的都像神
我想说土地沉重而孤苦,无非是虚拟
无非是我逐年欠下的人情
“欢迎你到疯狂的尘世中来,欢迎你加入合唱的行列”
萝卜寡淡。土豆粘稠
冬瓜,丝瓜与黄瓜是缠绕的藤类
稻谷有壳。麦子去肤
水中的鱼,和我们日渐交好的牛,羊,猪
它们在土地上攥足了力奔跑。我想说的是肉身。
它们被牙齿在短时间内迅速与水完成
若水点评:这位作者最近一直沉迷于《清谈录》这样的表达,与其说他沉浸于这样的乡村记忆中,倒不如说他记忆中的乡村被他有意地加以重建和变形,被当成一个载体和场景,来实现和服务于他的言说。
看得出,他很沉稳,很耐心,举手投足之间,已隐隐有自成一派的风范。
《北仓门》
北仓门在民国时代
是一座蚕茧仓库
蚕茧沿着运河进城
洁白,柔软,像自闭的天使
它们在这里短暂相聚
各有各的,不测未来
如今,北仓门是个酒吧
青砖在腐烂,高跟鞋踩到地板上
会发出潮湿的回音
很多个下午我们来这里作茧自缚
同样有不可知的未来
夕阳总是按时飞到窗玻璃上
快一个世纪了,还是没有人
看出它的改变
若水点评:我总是喜欢在时光的投影之下变得神秘、黯淡和温暖、伤感的人和事物,比如约翰.普鲁斯特在《追忆似水年华》中干的那样,比如王家卫在《花样年华》中展现的那种色调。
城西这首,又让我嗅到了陈旧潮湿的灰尘味道.
《第八日》
作者: 樊樊
我写下的词语都披挂着
盲目的花籽和果实
风吹向哪里
天空太大
无从取舍
第八日
留下我继续创世界
手握生杀大权
亲爱的酷儿
亲爱的玻璃 南风 磨镜 蕾丝边 ……
亲爱的人群中的哥哥和弟弟
亲爱的花籽和果实
谁让你们落在变异的词性里?
我是一个外省的诗人
我的诗没有边界线 也没有中心
现在
像铺展我的困惑
如果同一个太阳也照亮了
你们的海域和礁石
我 这个偶然的注目者
为另一个世界
弯下腰去
若水点评:这一个外省的诗人,在上帝掌管的每周七天之外的第八天,喝酒去了之后,以美、爱和关怀的名义,以诗歌的名义,取代了上帝的位置,无疑,这个上帝是温暖而美丽的。
樊樊,不仅有令人喜爱的诗作,而且,有令人信服的理论素养,这在女诗人中,是不多见的。
作者:七月的海
当那么多人在裸舞
当那么多人在身体内扭扭捏捏的抒情
当我血肉模糊
——请你来爱我
当我撕开的不仅仅是一层遮羞布
当我撕开皮肤
当我挥舞着自己的热血和骨头
当你看不下去
——请你来爱我
当你继续辱骂婊子骚货和妓女
当你有一天你忽然明白
你所谓的妓女
正是苦难的茨维塔耶娃和火热的萨福
——请你来爱我
当我不得不用左耳复述你的声音
当我兴师动众般
用右眼放纵我的微笑
当百年之后
——请你来爱我
当我想说话却无力拉动嘴角
当你哭泣再也找不到眼睛
当我墓前的一缕阳光
喃喃地诉说:人生一世呵,这个叫海的女人做到了悲而不哀
——请你来爱我
若水点评:思之再三,还是在海的诗歌里选了这一首。
彻骨的孤独,撕心的呼喊,旋风般的暴烈,席卷一切的气势,不可遏止的激情,被贯穿进每一个句子,狠狠地敲击着读者的心灵。
《我不要白兰地》
有一次他们谈到枷锁和腐朽
他忽视了她内心的马匹
当时天光晦暗,适宜坐在临街的窗前
他要了白兰地
看着他艳丽的领带,她说
我要白开水
“毋庸置疑,时间是摧毁一切的利器”
他的领带是蓝色,蓝得有些做作
一旦做作,她就胃口全无
“嗯,我习惯喝白开水
最好是凉透的。”
“我们说说过程吧
洋酒只须打开瓶塞倒入杯里
凉白开则需要更多程序
常温—沸腾—常温
水还是水,却是不一样的水了”
同样的一个侍者
送上白兰地时对他毕恭毕敬
送来凉白开时,表情就从沸点降至冰点
“这证明,时间不是唯一的利器”
“枷锁和腐朽是个遥远的话题
我现在只喂养马匹
枷锁是我的事儿,腐朽是时间的事儿
我替远方喂养马匹
而你的蓝领带过于艳丽所以
我只要凉白开
不要白兰地。”
若水点评:个性、自尊,倔强,勇气,决裂,使秋临鲜明地区别于我们时代的其他诗人。
负重的生活,心灵的倾斜,使得秋临诗歌较少轻盈、愉悦、妍丽的因素,也让她没有时间进行虚伪的抒情。
她非常坚决和执拗地把笔锋深入到灵魂深处,以超然的冷静逼近自我的真实处境,同时也用诗歌这种方式狠狠地挣脱了生活对她的粗暴劫持。
《写给11月6日的梦境,和它的消失》
作者:宇舒
两个没有脸庞的人
两张真切的嘴唇
一个和我一样敏感、冲动的人。
我是梦见了你,不顾失散了的爱惜
和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定。
不是我想回忆起
乱世里声嘶力竭
最终却不着一词的失散
(空气里我颓然离开)
以及更早的早年
我如何在弥散着奇妙体味的叙述里
遇见忧伤、恍惚、容易自伤的同类,
不是。
甚至我想,我梦见的并不是你。
我只是梦见了,一个没有脸孔
的爱人,梦见我踯躅着
牵了那只瘦瘦的手,幸福像汽车
滑过减速带时的震颤,它不肯减速。
它呼啸着向前,肯定就会撞碎什么。
我对你说——
那就让我们彼此指认吧,
越过这个我们爱着,又怀疑着的世界。
越过爱着,又怀疑着的人群
越过爱着,又怀疑着的彼此。
……这时候,天就亮了
你依然是我的敌人
在找回了脸庞的清晨。
若水点评:有时候,我们会因为一首诗歌记住一个人。
我想,那个在梦中隐去脸庞的两个人,一个是作者,一个是是曾经的恋人,也更可能是两个都是作者自己,现在的自己和曾经的自己。
作者:沙沙
睁开眼睛,我惊诧
假期已经过了一大半,作为
人生,我最少丢失了童稚和青春
我没有更多的时间,去审视世界
这个春天,我提早准备好洗衣粉,洗洁精
包括洁厕灵,来清洁生活里那些易碎的,染垢的
细节,好在还是五月,花园里木樨凋谢,香气
弥留,一点点地牵动着蔷薇,虞美人,结着
愁怨的小丁香,那姑娘打着油纸伞,在小巷里
徘徊。雨点沙沙落下,我从厨房开始奔跑
经过餐厅,客厅,书房,被向下的台阶绊了个趔趄
手臂赤裸着,一件件地收拾着阳台上的衣物
儿子的,我的,还有妈妈的,收拾着我的爱和淋雨的
生活。我要努力保持镇静,才能让58平米的小空间
保持干爽。而这时候,我没有油纸伞,没有遮雨的树阴
没有另外一双手替我接过生活的突变,我没有愁怨
在雨里,我只剩下了不断弯曲的背脊,浸透风雨
小巷空旷,樱桃树上红红的果实,摇弋不止
一段我留恋的飞白
若水点评:沙沙的好诗,很多,这首是我印象最深的。
一天的生活细节,被细致的描摹和呈现,写出了自己的生活状态,写出了一个女人的担当,而这一切,都是被美丽而细致的笔法一一传递给我们的,句子绵密而不显拥挤,作者的情绪一点点渗透进我们的内心。
《我用你虚度光阴》
作者:梅驿
我用你虚度光阴。
你停留的地方,我种上无花果。
你消逝的背影,如果远到天边,将是我用不完的画布
我看向你看不到的地方,身体微弯
我的弧度总让你一再曲解
毛发有知,为我不堪重负
从身体里,你抽出我的泪水
最轻的叶片也得以惊扰
一些宽宥的种籽长出枇杷露,心灵又甜又苦
意义悬浮,脆薄如同光亮
大地呈现结实的金色。我有大片的野草
但拒绝告诉你光阴似箭。
若水点评:梅驿,认识好几年的老朋友,小说是她的主业,诗歌只是副业,人家这副业越搞越有气象,让我不不得不在叹服其对语言的掌控能力时,暗自羡慕。
《善莫大焉》
作者:南方狐
从早晨起我就渴望一场大雪
突如其来,降临在小屋
窗外野鸭已蹒跚而去,而麻雀也不见踪影
我在旧画中赏雪,天地纯良,宛如另一世界的理想场景
听说邻乡已大雪成灾
人间有情,这真是不幸之万幸
我试着问了乡人,是不是所有的苦难都在雪中死去
是不是死者临终都是善言?
若水点评:小女子有大爱、大关怀,这首又是一例证。
《抒情诗 》
作者:西贝
冬天,我希望象火炉一样抒情
站在你的左边,暖你的左脚
站在你的右边,暖你的右脚
我的怀抱属于纷纷扬扬的白雪
我的眼泪仍然不属于你啊,如孩子一般的你
如伤痕一般留下重重的一笔
在雪地里踏过的痕迹,转瞬即逝
我抱紧我的胸怀,仿如一颗扣子
爱恋另一颗扣子,均衡的距离
不是万能的爱可以打破。即使我象火炉一样抒情
象一朵花般娇艳如春
所以,请你不要回头
不要凝望,不要等候
请你走过白雪的冬天,请你去攀折你的迎春花
请你忘记左脚和右脚
忘记,我曾象火炉一样抒情
若水点评: 西贝有生活的底蕴,对自己的语言有信心,落笔从容不迫,沉静细腻,对细节的选择和描写精确而有耐心,
作者:左岸
现在大家都异常忙碌
甚至一次雨中用过的草帽
都忘记从后背取下来,长时间沐浴
风风雨雨,这些草,复活了
后来隐隐约约听见
一两声虎啸
人们误认为自己神经过敏
玉上烟点评:左岸诗歌一直以语言奇峻峭立,诡秘,开阔而著称。他的诗歌,意象繁杂,常运用悖论,隐喻等多种修辞形式,将纠葛在一处的复杂感受呈现给你。那不是对混乱艰涩生活的厘清,而是与当下生命相对称的一种存在。他的诗有着不可模仿的独特个性,有着奇妙的诗意之美。
《 我的家乡遭遇大旱》
低些,再低些,沉入一粒杏仁的苦
年迈的父亲,身子枯涸,柔软
像一株焦渴的麦子忍受太阳的毒
这么多年,时光抽干他身体里的营养
骨质疏松,已经无法承受一场
旱情的侵袭。燃一支香烟,沉默如石
内心的疼,袅袅生长。在锄刃上
感受尖锐,而我痛如凌迟
辽阔的豫东平原,一望无际的枯黄
擦伤眼睛,我以泪水叙述叵测:
土地龟裂,一道撕裂的伤口,切割心肺
救济款,是一只狐妖,中途猎杀,或亵渎
偏远的小村里,一群低层的蚂蚁
忍受苦难,在灾害面前无力自拔
爹,我不怪你,在乡下我成一丛狗尾巴草
寂寞,平静,孤芳自赏
爹,你是一名泥瓦匠,在悬空的脚手架上
汗水缤纷,无暇顾及一片流云的美丽
在城市,你的身上馥郁泥土的腥味
敲打坚硬的日子时,别人一笑,你十指就发凉,疼痛密密匝匝
回到乡下,你活在自己细小的幸福里
一如既往地为他人垒江山,谈论二十四节气
抽劣质的烟,搀和着红白喜事……
时光渐渐嶙峋,爹,你老了
皱纹里爬满经年的白露,霜降
一把瓦刀,将带你走进寥落的时光,悄无声息
爹,你看,你看我一边向上使劲拔节
一边幸福的灼痛,开出璀璨的小花
玉上烟点评:提起马东旭,我就想起“申家沟”。东旭的诗充满了浓郁的乡情与亲情。似乎从诗里能摸得出作者热爱故乡的一颗火热的心来。他的诗,语言丰富,叙事与描写都相当见功力,常能给心灵以震撼与激荡。
《给我一个草的题目》
作者:十鼓
草,磨亮的匕首
就藏在马的下面。草
从没离开过历史。草
给历史一条血路。草
我野性的祖先,他们从不去想
天衣无缝,只知道草率行事
不在乎自己的鞋印
不知道犯下错误,他们只知道
体内不好的东西,要吐出来
他们起义,与英雄
进行短暂会面,然后依旧两手空空
他们带给世界不羁骚动
也带给世界更多好种
带来更多发生,草
越过荒凉冬季,草
在更高的大地之上,青黄不结
他们召唤深渊下的忧郁
随风一起跑上来
接受尊重,草,溅落下太阳之火
没有人能真正
将他们践踏至死
玉上烟点评:十鼓的诗歌题材广泛,诗写大气。与其说诗人有技艺高下之分,不若比较诗人在对生命的探究和质问的过程中,谁下潜得更深,谁看得更仔细。诗人的技艺往往来自于对生活和生命感悟的深度,十鼓的诗歌就是一个例证。
《你我走过的日子》
——写给父亲
不敢写到落日
特别是平原上的那种
我怕写着写着
就写到你滚动的喉结
每一片云朵
都是花的一次深呼吸
从流水开始,我们互为陌生
那个夏夜,你预感到什么就要熄灭
说要抱抱我
——就一下
你甚至从软床上艰难地坐起来
做出纳我入怀的姿势
因为莫名的恐惧
不敢靠近你,仿佛你是
我的敌人
最终没有抱到我
你绝望得更像一个敌人
怕我一个人太冷
你把整个夏天留下
把你的女人留下,把绵羊留下
山羊也留下
此前,我们不曾有过交流
甚至刘大家那棵泡桐开出的一树繁花
也不在我们讨论之列
不曾有过争吵,红脸也没有
你不曾打过我,不曾
亲过我,你不懂什么叫
以吻加额
对我,你不曾有过细腻
亦未曾有过辽阔
以至于这些年来
除了把平原写尽
我还不能具体地写到某一个男人
49是你留下的最后一个数字
还有8年,我就追上你的年龄了
此刻,又是七月
一切皆虚妄
倘若面对面地坐着
浊酒一杯
我与你,当是最好的兄弟
昨夜雨水,有的渗入地下
有的流向远方
今天上午,走在北京街头
突然想起你,泪水盈睫
我几乎就要站不住了
有那么三秒
万物因我而摇晃
不管一滴泪还是整个世界
凡是热的,我都得忍住
你我皆为没人疼的孩子
和我相比,或许你更需要
一个父亲
一起走过的日子,只有七年
多年父子成兄弟
所以,不是兄弟
玉上烟点评:诗歌是生命经验和情感经验的呈现,而情感和个人感悟的真实不等于诗歌的真实。大卫的这两首诗,汇集了不同的声部,情感真挚,足可以感动中国,是值得一读再读的好诗。
《 回乡偶书》
晨晖仍自犹豫
先是在远树的尖上挂一抹酡红
秸杆和茬头捂紧了嘴巴
本属于黄鼠和蚱蜢的大野一片青白
炊烟斜向东南
挥舞着来自西北的凛冽
一年中最鲜艳的日子 我手书的春联
迎风而冻
(二)
铺满干草的棚子里
黄牛在反刍着冬天的单调
屋檐下的麻雀 是我相依为命的邻居
那么请轻一些 请忍住惊呼
不要打扰它们干冷的睡眠
这个世界都裹紧棉被 在炕上温暖地睡了
只有那盏亮到天明的灯 母亲的眼睛 醒着
(三)
上山的牛群
赶在掌灯之前顶开了角门
三里外的镇上有超市和简易的网吧
文奇还没有回来 他在城里长大
不熟识乡路的崎岖
想起曾经美丽的同学
我拨下了一串妩媚的号码
她未曾诧讶 波澜不惊的细声
让人怀念幽谷的潭水
(四)
封上烟囱
封上炕灶的小门
让温暖在蜗居之内回旋
窗上的冰花悄悄舒展着叶片
那些剔透的花朵会盛开在天亮之前
不用言说 也不要流下情绪复杂的泪水
熄灯 在火炕上 在黑暗里睁着眼睛
想
玉上烟点评:清新,是这两首诗给我的最突出的感受。诗人的情感率真,自然,不加雕饰,让读者在怀旧的情绪中体味了那久违而朴素的温暖。王洪洋的诗,特点突出、意象准确、语汇使用贴切,可以说是形神兼备,常常在漫不经心间触动人心。
《故乡》
高过群山的雷声
它那暴怒之水
在到达河流之时必须低于泥土
水
强大到无孔不入
但面对高梁 它必须得低头
鹰的心
可以高过
马楚.比楚别处的太阳
你的酒杯
可以高过诗歌
高过王冠上的宝石
高过生活所有的屠刀
但你的眼睛
不可以高过故乡的白发
故乡边上无名的坟冢
士兵忠诚的墓碑
不能高过
整日阅读碑文的野花
在水之上的泥土
牛羊马匹
站在四季咒语的中央
大地之根
握在父老 穷兄弟粗糙的手中
棉花温柔 苜蓿烂漫 小麦坚强
你的目光
不可以高过
豆荚与弯腰的谷穗
它们掌握
你世袭的族谱
掌握河流上光屁股的孩子
炉火纯青的铁匠
花朵芬芳的新娘
掌握稼禾
白露鼙鼓大块行进的军团
滚滚而来的秋天
低头走进你的村庄
目光与大水
不可以高过划开春天的犁耧
枣树 颓败的矮墙
只有这样
你才能站在谷雨之后的大地
告诉所有的庄稼——全部开花
玉上烟点评:雪野的诗干净,简洁,暗藏锋芒,内在一股浑厚的真气,技巧纯熟,文笔老辣,读来酣畅淋漓。
作者:北野
门楣,被屋檐上的荒草
压矮了许多,我进去的时候
头一低再低
把挂在门角的那截日影
靠墙立着的是一套老柜子
榆木做的,锁着一段旧时光
生锈的铁板锄
一口水缸空空的,缸沿上有两道裂缝
一根铁丝箍着几道旧水渍
柜上那架老钟早停了,时间
就在那个地方蹲踞着
一动不动……等谁呢?
我把墙根那把旧锹拿起来
试了试
我的心啊……是衰败的……空的
像切割后的日影
玉上烟点评:有关乡村题材的诗歌,北野的无疑是相当出色的。他的诗写极具悲悯情怀,简朴的诗句中总能恰到好处地承载起精准的意象,因此使得诗歌具有了无穷的意韵和魅力。
无法得出任何结论。我曾无数次
凝视过的大海。我以为经过这么些年,我已经和它
形成了同一平面。
我已经习惯把它的每一次涨伏
作为自己的呼吸。
我曾试图向它学习辽阔与浩瀚
但后来,我习惯把整座大海,搬到内心的
针尖之上。我习惯因为自身的痛苦
而看它躬起青黑的脊背
而当乌云翻滚,在低垂的穹宇下,
我习惯将那些连天空也兜不住的委屈、尖叫、闪电统统
丢进它幽暗的深渊……
而后,我习惯看它用无声的涌动
代替我的沉默
但不同的是,沉船之后
借助月光的抚摸,我还是看到了自己的裂痕
而海面平静,找不到
任何破绽
玉上烟点评:霜林晚,是中国男诗人里让我刮目相看的一位。他的诗,常常在漫不经心间击中人心。他的诗,是对生命/生存的深度探究,是生命经验和情感经验的升华。
《我和木房子》
作者: 寞子瞬
我有一天住进了木房子
那些伐断的木头陷入不安
它们露出年轮和伤口
我看到一大把年纪的拐杖
从坟场出来进入林场改造
我知道这里隆起的木房子,与此有关
一群伐断和劈开的木头找不到一段丢失的年龄
和平生遮天蔽日的左膀右臂
我住进木房子之前,
一群虫子早已落户
它们蛀我的房子,
也蛀我的四肢
我老了,活动不便
只能日夜住在木房子里
我坐着的木椅子,进食用的木桌子
守灵用的木牌子,
都蛀了虫子
直到有一天
屋顶没了,四壁没了,
死亡的洪水来了
我空空的骨头却开始漂浮
我以为
那是木头的一段
有人开始用它做木筏子
玉上烟点评:寞子瞬,80后。一个极具才华的诗人。他的诗充分显示出其丰富的想象力和驾驭文字的深厚功底。这两首诗具备了好诗的品质。

[转载]长城诗选刊 • 周末精选 •(第十七期)


诗人村邻_
沉寂,跨过亿年的深林


文/王德强
再次路过一处寺庙
有那么多的善男信女
在神像面前烧香叩头
香火一片旺盛
我也一次又一次
心怀虔诚面对神像
但愿神灵保佑人们
吉祥,如意
而我,从不烧香叩头
不去对神许下某些祈愿
怕没能如愿自己的祷告
破坏了对神的好感


窗外的雨(短章组合)
黎韵
◇
叙旧,已没了痕迹
视网膜的青春,刻在那场梧桐色的雨里
柳丝发酵,蓬发的日子
雨殇滴滴
错过,许是
更有意义
◇
你,贴在窗口
滑落的不止是雨趣
◇
是北风吹拂的舞蹈吗
我在一片叶子的边缘
听见你,站立的声音
别留恋那本日记
梅雨季节,她也会发霉
是谁,干枯的祈祷
允你潇洒的
——落地扎根
◇
那天,摁住了一滴
被初心,映出色彩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95db6910102whpv.html



行露了了
太阳让我告诉你
在美妙的春风里
我热爱万物,最爱阴冷的你
我学着太阳的样子
我放着太阳的光芒
我用最温暖的灵魂包围你

那年,血气方刚的我
扶危救困,那是惊蛰的雷
愤怒的闪电,直击野猪林的野猪
涛声依旧,传递着

零度星芒
化一池青墨,淡雅时光
那截不舍的惊慌
不舍落于纸上静卧
飞翔,却折断了翅膀
遗忘或遥望是艰难的抉择
或许,那时真不该
不该多看,哪怕是一眼
更不该,染指于模糊的流年
若,闻惯了栀子花的香
香的悠远,香的无可琢磨
其实也没什么,真的
真的真的没什么
无奈于从容不迫
不再去谈丁点对与错
只是,习惯了循环一首歌
习惯了,不食人间烟火
http://blog.sina.com.cn/s/blog_14d156fc80102wroj.html

孙清祖
一次匆匆的远行
本打算在回来时带点远方回家
不料越远越带不动
唯独天涯的那片月色
我没费吹灰之力就带回了家
并且和家里的那片月色一模一样
磨刀石
每到这个时节
父亲就在一堆杂物堆里
搬动一块磨刀石
几把带有锈迹的镰刀躺在一边
仿佛在唤醒休憩了数月的磨刀石
从酣睡中醒来
这时 我看见父亲
就用拿手的绝活
给它们逐个赋予生命的活力和激情
而那一颗颗熟透了的麦穗
已在热浪滚滚的田野躁动得厉害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dcd32700102wtxh.html

文/缥缈孤鸿影
午夜的风,轻盈地
飘过岁月的天空
那爱的心语
始终在生命里延续
牧笛的歌声,枕着
花香的诗意
许光阴一个回眸
无论走过多少风雨
多想,在每个夜晚
与你柔情相依
多想,在每个季节里
为你写下爱的诗集


嵐月風
在一處較靜的角落
品一品此地的咖啡
于岸上
觀瞻那微波似浪河水
一隻船馳來
划破一時靜寂的空間
深邃無底的心淵
浮起陣陣漣漪
船兒已遠離
在迢迢千里彼岸
哪鑲金碼頭泊停
空間恢復平靜
出奇的寂靜
寂靜得像一堆荒塚
無奈
心緒深處
仍拍著嘭唦嘭唦的
浪潮
何時才停息?
http://blog.sina.com.cn/s/blog_8647b7b00102wca1.html

砝码
世上最远的距离
人心
有的人走了一辈子
始终也走不进去





田间的歌
到了现在的年龄

文/谢依梦
你的气质多么迷人
翅膀只为采香飞
内心拥抱着绮丽的阳光
姿态翩翩多么妩媚
是谁给了你如水的轻柔
梁祝的故事
被你一年年煮透
你的唇多么甜蜜
只对涵香的花儿独白
难怪你那么纤弱
却是花儿的最爱
晴天的日子毕竟有限
能否躲得过雨的突来
惟愿你的翅翼不停地坚强
飞成花儿生生世世的等待
《》音乐雨
那是一只鸟儿的独鸣
她一定懂得一棵树的耳朵
身居在厚厚的叶丛
每日都在弹拨着琴弦
忧伤的曲调 深情的歌词
落着一场场音乐雨
倾情 馨香 纯净 雅美
那鸣啼多么深邃
那雨滴多么明媚
一丝丝撩拨着我的心扉
花草拔节芬芳 流水驻足舒眉
歌为知己 诗为知音
美丽的鸟儿啊 谁在为你流泪
树木沉默 翅膀低飞
听到你的琴声
叶子一枚枚走向苍翠
http://blog.sina.com.cn/u/5187560234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3afb4e0102wgua.html

总会有人站出来说话 - -关于格罗斯曼的《生活与命运》
中国读者常常惊讶,是什么“神力”支撑着索尔仁尼琴、格罗斯曼等人具有“逆惯性潮流”而动的勇气和坚持,或者说,为什么俄罗斯总是有一些不识时务的作家,能在被整个文化界孤立的环境中坚持长达数十年里写作一部没有希望发表的著作呢?为什么中国的政治遗孀就写不出《曼德施塔姆夫人回忆录》这样的著作呢?
【来自“命定角色”的信念】
在进行这项文字工作的人看来,他们人生的意义就在于完成记录时代的任务。写作既是摆脱绝望的唯一办法,也是人在尘世间获得“自救”的途径,他们把写作过程视为一个从跪下到站起来的过程,是一种从保持缄默到发出自由声音的呐喊,是从低级动物向高级动物的进化过程,是一个自我成长和生命延续过程。他们都对属于自己的“命定角色”有充分的自我意识,自觉地以节省下来的“生命成本”完成属于自己的使命,甚至不惜以“慷慨赴难”的阿瓦库姆精神走向“火刑柱”。他们都深信自己身后有一股强大的支撑力量,
索尔仁尼琴说,“我和写作有一种神圣关系,我的写作是在履行某种义务”。我的文学事业就是一项“筑城工作”,我在为将来的“突破”做一些准备。他说,好像我不是在写作,而是有人牵着我的手在写,我只是一个撞针,被挤压了半个世纪,现在一下激发出来。如果死去的人完成了他命中注定的事,不会伤感而是心安理得。曼德施塔姆夫人在丈夫被捕后说:我无力改变我丈夫的命运,但是要让他的作品“活”下来,“我过去和现在都是为这一任务活着”。“我应该保持体力,以便从头到尾走完这由其他许多人的妻子踏出的道路。”我们这一代的女人,“做遗孀几乎成为一种职业”,所以用笔记录下苦难和思考,在妻子身上延续丈夫的生命,才能完成“人死去而作品不死”的夙愿。
格罗斯曼则把自己的书看作“一个活体生命”,深感写出真相是他的道义责任。他说,是死者的力量支撑着他,他相信写作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使命。如果在精神死亡与肉体死亡必须选择的话,他宁肯人死而让书活着。格罗斯曼在给赫鲁晓夫的信中说,“我花费毕生心血写成的书在坐牢,那么我自己的人身自由,我现在的职务都毫无意义,请你把自由还给我的书”。以上人物的坚韧性来自于内心深处的一种自傲和倔犟,就像早期基督教殉难者般地执拗,他们认定,当诸多必要因素汇集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就如旧约所言,“上帝要借他人之口”说出真相。
他们认为,一个民族总要有一些“超越个体生命”的东西存在。在新秩序的政治高压下,大多数知识分子已经变成了“麻痹症”患者的“空心核桃”。他们融入到“群众性表演”文化的洪流中,“只要当局一声召唤,这些知识分子就会痛斥当局所指认的那些人,并且把他们钉在耻辱柱上,一拨拨的人参与集体撒谎。但谁也没有因此汲取任何教训,正是那些人凭着一纸公文弄死了一批人,还打算弄死下面的几批人,他们准备弄死所有需要弄死的人,是谁需要这样做?国家、政府、还是人民?”一位作家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我们是否过分慷慨的抛弃了一些我们应当为之骄傲的人。格罗斯曼等人认定,俄罗斯需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命题作家,不是主动谄媚者,而是不畏“高压电场”敢于向庞然大物利维坦挑战的圣徒,而是需要说出“皇帝新装”的“常识儿童”。
索尔仁尼琴曾为官方体制内文学勾画一幅图像:“现有的为当局抬轿子的这种文学、几十本大型杂志、两份文学报、无数的文集、单篇小说、作品集,每年颁发的奖项和胡拉硬扯的广播剧我从不认为是真正的东西,这些文字里没有值得看的东西,这并非说那里产生不出来天才的作家,也许那里出现过天才的作家,但他们也毁灭在那里了,因为他们播种的那块土地不行。我知道,在那块土地里什么也长不出来。刚一踏进文学的门槛,他们所有的人一致商定不去谈每个事物和事件的主要真实,可这个真实就是离开文学也摇晃着往人们的眼里钻,规避真实的这种做法就叫做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不敢触及真实是一个时代的特征。
自从文学变成了政治的一部分后,由斯大林和高尔基创建的“俘获文人”的苏联作协从来就是一手拿着皮鞭一手拿着蜜糖在指导作家的写作。要想在掌权者下保住自己的一官半职,或者扮演参与者和温顺专家的角色,就必须以知识作为祭品,以此前积累的名望作为敲门砖。统治者认为自己号准了文人的脉搏,只要施加压力就能达到目的。也的确有不少人自愿迷失在“歌德”合唱团和“软文”大本营里乐此不疲。
(图:苏联画家笔下的高尔基与列宁)
而索尔仁尼琴、格罗斯曼、茨维塔耶娃、阿赫玛托娃、沙拉莫夫这一长串的名字要向世人证明,“哪里有强权,哪里就有灾难,哪里有就流血”,但是只要“哪里语言没有死,哪里就有希望”。虽然在政治紧箍咒下制造了多少心口不一的人,让多少人变得扭曲丑陋,思想被磨得没有棱角,奴性和虚伪成为常态,谄媚强权而不顾他人的死活。但总会有人站出来,把俄罗斯文学的财富还给它本身。在这种政治生态中仍然有人处在独立自主的地位、不撒谎、不寻找,不低三下四,不无谓的空忙。正如索尔仁尼琴所说的:我的语言要像利剑一样,“不但要戳穿他们的谎言,而且否定他们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全部虚伪的生活”。这种思想性的写作使他们站在一个俯瞰历史角度,他们的作品能够起到人类进步、文类文明“风向标”的作用。
就像切斯瓦夫米沃什感知到的,这个制度下从来都有胜利者的欢愉与失败者的痛苦,炫耀的强权与被深埋的人们在诗人身上进行拉锯,他决定不再追随时代的步伐前进了,在历史与人的对立中,他要选择后者。“我的将来是输是赢全都无所谓。我只知道,如果地球经过数百年计划经营而得到改造,对能活到那个时候的人来说将是极大的悲哀”。这是“一小撮”自觉与传统文学对接的人,他们感兴趣的并不是作为文学的文学,不是为了发表小说而写作。他们的目标很明确,不再成为这种政治游戏中的棋子,返回到最基本的常识上来,返回到19世纪俄罗斯“文学”的本意上来,他们共同认为“19世纪是我们的家,我们植根于19世纪”,现在需要再造传统。
【官僚主义、血统论和政治惩罚术】
格罗斯曼穷其后半生完成的这部作品是要告诉人们,在苏联汗牛充栋的二战题材中,很多真相并没有展现出来。《生活与命运》作者具有一双穿透过铁幕的“魔眼”,他“总能灵视般地在密不透风的铁箱内看见一点多余”,正是“这多出来的一点点,有时候还会替这个世界留下一点最后的希望”。
格罗斯曼除了谈战争、谈斯大林格勒苏德双方的军事较量以外,还以大量的篇幅论及制度本身的问题。比如我在苏联作品中较少读到的描写战争时期官僚主义的情景,以前人们所熟悉的卫国战争文学《日日夜夜》、《青年近卫军》、《他们为祖国而战》等著作都是在描述苏联人民的浩然正气和艰苦卓绝的斗争。使读者感觉,在外敌的压力下,党国体制显现出来高度动员的优势,完全没有了和平年代那些丑陋的官场恶习。但是在格罗斯曼笔下,我们看到,即便是在战争年代苏联官僚体制的弊病依然暴露无遗。
老革命家的女儿叶妮亚报户口就是一例,古比雪夫有以她父亲命名的街道,但是官僚们只认图章,把她折腾了个七荤八素,就是无法落户口,这也意味着领不到政府的配给面包。有一个步兵排被包围了,没有东西吃,空军得到命令,要用降落伞向他们空投食品,可是军需处不发给食品,说是需要领物人在发货单上签字,如果飞机从上面把东西空投给他们,他们在下面怎么签字呢?格罗斯曼深刻地指出,“官僚主义并不是国家身上的赘疣,赘疣是可以割掉的,这种官僚制度所以特别可怕,因为官僚制度就是国家”。
还有在苏联“血统论”思维模式下,对每一个人就像德国查民族属性一样不翻完祖宗八代绝不罢休。因为党的逻辑是,在非劳动出身的人中间遇到敌人,比在无产者中间遇到敌人的可能性大得多,“社会出身”,是一株大树的树干,下面是许许多多宽大的履历树叶,只有每一片树叶是纯正的,才能保证树干的忠诚性。所以组织上需要了解一个人前八辈子和所有社会关系的信息:父亲和母亲的社会出身,父亲的父母的社会出身,妻子的社会出身,妻子父母的社会出身,前妻父母的社会出身,在填完24份表格以后没有一个人可以证明自己“根正苗红”。这样做的结果是为了“让人们充满无限的负罪感,觉得自己不清白”,一个填完无数表格的共产党员真诚地坦白说“同志们,我不是我们的人”。作者的诘问很质朴,这和“德国法西斯根据可能性大小在消灭一些国家的人民和民族”有什么两样?
某人有一个非婚生男孩,他从来没有见这个孩子但是需要付给孩子赡养费,等孩子长大后在前线跑到德占区去了,于是他被判了十年徒刑,理由是因为他成为“祖国叛徒”的父亲。排字工人在排一篇社论的时候,把斯大林同志的姓氏排错了一个字母,校对没能更正,结果被判7年牢狱。又有多少人是因为讲了真话而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斯大林就知道,苏联推行的这一套制度要站住脚,“就要靠铁的恐怖手段,靠集中营,靠中世纪对付异端邪说的办法,我们不戴手套,我们手沾满鲜血,我们弄脏了手,这有什么呢?”于是所谓的各级领导的工作“是以整人为乐趣”的。肃反人员得出的最严密的结论:“世界上没有无罪的人,没有不能判罪的人,逮捕证写的是谁,谁就有罪,在逮捕证上写谁都可以,每个人都可以上逮捕证,给别人写逮捕证写了一辈子的人也可以。”
格罗斯曼结论是,战争中“消灭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可怕的是“所要保卫的那个国家成为一个吞噬个人的怪物”,可怕的是“国家的善总是自己戴上虚伪的公共性面具,披上无私为公的外衣,实则打击自己认为恶的东西,这种善的概念本身会成为人生的灾难,成为比恶更恶的恶”。人们需要思考的是,为什么当希特勒的集中营被解放的时候,斯大林的集中营却在扩大?以建造人间天堂的名义为什么会造成饿殍遍野?“要杀掉一些人,摧残一些人的生活”呢?
【一部弘扬“人性”的作品】
《生活与命运》的作者以大量的篇幅论及苏式体系运作模式中“人与国家的关系”。提出“国家制度是为人设计的还是为整人而设计的”?政权认为自己代表了人民就具有了凌驾于个人之上的权威,在国家、政党、民族这些“抽象宏大名词”面前,“个人只能是历史体制的奴隶”,只是被摆布的“他者”,只是些“砖瓦、螺丝钉”而已。“有三件大事是重新认识现实和人与人关系的重要标示,那就是:农业集体化、工业化、1937年,这些事件和1917年革命一样,造成了广大阶层人民的动荡和变化,当这些动荡伴随着对人肉体的消灭”,以国家民族的光荣为名义,以对全世界行善为名义而进行疯狂残杀的时候,人们还能不产生怀疑吗?“斯大林兴建的工程是国家的需要,而不是人民的需要,需要重工业的是国家,而不是人民,白-波运河对人民无益,一头是国家的需要,一头是人民的需要,二者永远不能调和”。
因为“革命的目的以道德的名义摆脱了道德,借口为了未来,证明今天的伪君子、告密者、两面三刀的人是正确的,还要宣传,为什么一个人为了人民的幸福应该把无罪的人推入陷阱,这股势力叫人不要理睬进入劳改营的人的孩子,也是以革命的名义,这股势力还在说,如果一个妻子不揭发自己清白无辜的丈夫,就必须离开孩子在劳改营里关十年,这都是革命的需要。革命的势力与死亡的恐怖、对刑讯的恐惧,以及感受到远方劳改营气息的人的痛苦结成联盟,以前人们走向革命的时候,知道等待自己的是监狱、苦役、成年累月的流浪和无家可归、断头台。而现在最糟糕、最令人不安的是,为了换取对革命的忠诚,换取对伟大目标的信仰”,我们走向了与当初奋斗目标背道而驰的方向。
作者认为在苏联的话语中,表面上虽然“革命”从未被抛弃,但理想主义在最高领导层那里早已变质或死去。所谓的唯物主义不过是“唯利主义”的另一种说法。1926年4月14日托洛茨基在致卢那察尔斯基的私人信件中说,“高层都心知肚明现状与革命动员时的许诺背道而驰”,党要强调它的历史继承权,于是只能“把无产阶级革命的带血的肌肉和热腾腾的心肝抛进垃圾堆里,因为新时期不需要这些,需要的只是革命的皮,所以把这张皮从活人身上剥下来,披着革命的皮的人便说起革命的话,做起革命的动作,但是脑子、肺、肝、眼睛却是另一个人的”。他们不再有什么信条,可以自由地裁判一切;也不再有理想,只看是否有利于我,更可翻云覆雨,心狠手辣,不惜任何手段。最高层只有几个翻云覆雨的高手,这些高手对信念、思想、哲学、逻辑一致丝毫不感兴趣,没有什么分析能力,他们唯一追求的是靠卖身投靠使自己得到实惠,提拔一些奉命行事的人,为的是让他们干特别血腥的事。
在谈到苏德关系和战争初期的失利时,作者谈到,伟大领袖一直在加强同德国人的友好关系,就在战争开始的前几天还用特快列车给希特勒送橡胶和其他战略物资。伟大领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深谋远虑,而作为执行者的下属几乎无一例外地成为替罪羊。剧作家考涅楚克在自己的剧本《前线》中文过饰非地为斯大林开脱,说战争的失败是由于愚蠢的将军不能执行最高统帅的指示,最高统帅是永远不会错的。另外,在“肃反”后期,斯大林问叶若夫,为什么他在执行肃反政策上犯了扩大化的错误,叶若夫回答说,他完完全全不走样地执行的是最高统帅的直接指示。就凭这句话,叶若夫还能活下来吗?
在谈到苏联“告密”盛行下,导致了一种畸形社会文化,出现了以“告密”吸食他人鲜血的新人种。正如格罗斯曼所言:“一位希腊人预言,一切都会过去,我们这可以断言,一切都会告密上去,一切皆可告密。”这种政治生态,“让我们都成了‘准地下工作者’”,每一家的电话上都用一个大枕头蒙着,整个国家都像患上了侦查狂犬病。即便在战争时期,“任何一个战斗指挥员任何时候都不敢干预政工机关的行动”,所有军人的通信都首先要经过军事检察机构的阅读。至于前任告密后任、亲属之间的互相揭发诬陷、同事之间落井下石、劳改营里的“啄木鸟(线人)”遍布,更是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一个劳改营的囚室里关押着列宁格勒的某个区党委的三位书记,他们之间是前后任的关系,因为每一个新上任的书记都揭发自己的前任是敌人和恐怖分子,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全被作为敌人被关在一起了。元帅、人民委员、中央委员、州委书记这些人昨天还指挥着千军万马,还领导着边区、自治州、巨大的工厂;今天却由于斯大林猜忌或一句发怒的话就变得一文不值,变成劳改营里的尘土。
于是乎学乖了的无耻文人早就把历史常识抛在一边。好像没有了斯大林,整个伟大的民族就会像可怜的牲口一样死掉。在阿托尔斯泰的剧本里,列宁勤快地给斯大林点烟,在一位画家笔下,斯大林昂首阔步地走在斯莫尔尼宫的台阶上,列宁匆匆忙忙、毕恭毕敬跟在后面,历史学家笔下,不论是喀朗斯塔德叛乱时期、保卫察里津时期,还是波兰入侵时期,都是列宁向斯大林请教。有一天的《真理报》上,斯大林的名字被提到86次。
作者借用契可夫的话说,“让上帝到一边去吧,让所谓伟大的思想到一边去吧,我们要善良,要关心人,不管什么人,僧侣、庄稼汉、百万巨富的工厂主,萨哈林的苦役犯,饭店的跑堂,首先要尊重人,怜惜人,热爱人,不这样绝对不行。”这部书中用力最大的地方就在于强调“人的意义”,强调“人的自由是最高价值和目的”,社会主义的出发点应该是“人、人性、个体”。所以我们说《生活与命运》是一部弘扬人性的史诗,它的不朽意义也正在于此。
最后要说的是,我知道翻译工作不但是对两种语言以及历史、社会、文学知识的综合考验,而且由于长期细致而又繁琐的案头劳作,也是对译者毅力的一大考验,为此我们要向《生活与命运》的译者致敬。但有一些约定俗成的专有名字、人名、地名翻译:比如像普济洛夫普梯洛夫,卢宾卡卢比杨卡,雷科夫李可夫,哥尔克高尔克村,瓦图京瓦杜丁,叶佐夫叶若夫……诸如之类等等,还是按照大家已经习惯的译法翻译好,否则容易误认为是另一个人。其实解决此类问题并不难,只要查一查《列宁全集》第2版的人名索引和商务印书馆1992年出版的《世界历史百科全书(人物卷)》,那里面有苏联1973年出齐的16卷本《历史百科》中的所有人物,基本上就都能搞定了。
【关于《生活与命运》】
作者: [俄罗斯] 瓦西里格罗斯曼
出版社: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原作名: Жизнь и Судьба
译者: 力冈
出版年: 2015-8-20
定价: 118.00元
ISBN: 9787549567027
【注】本文原标题《“向格利亚头上扔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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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贾嘉)

韩作荣:如何写出一首好诗
节奏是诗歌的生命
今天,我想讲的是诗,想说说如何写出一首好诗。当然,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因为不同的诗有不同的表意方式。准确说来,诗歌是个很难说清楚它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诗是不是经过谁讲一讲就能写好呢?这恐怕是一个技巧的范畴,诗不是学一点技巧就能写好的。正如巴金所言:最高的技巧就是无技巧。也有人说,技巧是对真诚的考验。
有人说诗歌,只有百分之九十五是可以通过学习理解的,还有百分之五是学不来的。也许这百分之五是天份,也许这百分之五和那百分之九十五同样重要或者更重要,也就是说,对于诗歌,一个人本身应该有一定的天赋。
今天,我主要从几个不同的侧面,讲一讲诗歌的写作。
节奏是诗的生命。就像日有昼夜,海有朝夕,一年有四季,包括人有脉搏跳动一样,诗歌也有节奏,诗歌的节奏像人的脉搏一样,有自身的节奏,过快和过慢都不行。当然,诗歌的节奏是词语自身运动的方式。
节奏是诗歌的生命,那么诗歌的内容是什么?难道诗歌的内容就不重要?我说,诗歌的内容是诗歌的血液。节奏是语言本身的强度。
第二点我想说,诗的节奏取决于生命本身的状态。
1927年,印度大诗人泰戈尔说:诗、绘画、音乐,这些艺术的起点是什么?是人的呼吸,即人体固有的节奏。
诗的节奏是语言的呼吸,是受生命自身的状态、情感和情绪所支配的。比如吃完晚饭后,慢慢在河边散步,人会很悠闲,呼吸也会很舒缓;再比如,如果有个人生命垂危,着急去医院叫救护车,这个人的呼吸肯定很急促。所以,一首诗想写什么,表达什么情感情绪,就决定了这首诗的节奏,不同的诗有不同的节奏。
有人打比喻说,舞曲和哀乐,舞曲的节奏再缓慢,也比哀乐欢快。包括敲起锣鼓时的鼓点,这鼓点没有高低音,他就是节奏。“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钟响就像水中投入石子一样,突然扩散。
第三点,诗的节奏的内涵。
有些大诗人写诗的时候自身就有一些切身的体验,感觉到一种叮叮当当的节奏的声音。
在诗的节奏中,第一行诗就往往定下了整首诗的节奏基调,它的长短、轻重、停顿就决定了整首诗诗句的长短、轻重。
有一个诗人说:只有我一个人在用声音写作,其他人都是在制造文字垃圾。也许这句话说得有点狂妄,但确实是抓住了诗 歌在声音上、节奏上的高度。所以说,诗的节奏是一种特定的出现,然后才是语言。
2
诗来源于垃圾
我觉得对一个诗人来说,写诗的感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说世界上有什么,才去写诗吧!而是诗人写什么,读者才会看什么。艺术是去弊存真的活动,而这种去弊是对生活的观察与发现,就像我们穿的鞋子,当这个鞋子穿得很合脚很舒适的时候,我们往往容易忽略它,相反,如果我们穿的鞋挤脚,或者鞋大了老掉,我们就会很注意这双鞋,它总是用鞋本身来提醒我们它的存在。所以说,习惯的、司空见惯的东西,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并遗忘掉,诗人就是要发现遗忘,就是要把这种遗忘捡起来。
我记得四川有个诗人,写落地窗,一块大玻璃,没框没沿的,擦干净后,看上去就像不存在一样,有时候经常会有人撞在玻璃上。结果一天,一只苍蝇爬上去,留下一条肮脏的印迹,这时玻璃很容易被看到,所以他说,正是这只苍蝇,提示他这块玻璃的存在。
我家19年前刚刚装修了新房子,我心里高兴,就一天到晚在屋里到处看,从厨房客厅到卫生间,结果我发现,有一些在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能变成了垃圾。比如骨头,一个人或者动物,没有骨头就难以存活,这么重要的东西,可是厨房里的骨头,被榨干油脂后,就被当作垃圾扔了;再比如植物的根须,就像一个抽水机一样,为植物供养水分,可是在厨房里,许多根须都被当作垃圾直接切掉了。所以,有人说:诗来源于什么?诗来源于垃圾!
所以从这个角度看,诗是对生活中最容易被忽略的东西,并且它自身实际上有真理性,对于这种对象的诗人的发现。
有时候,生活中的垃圾,确实向我们展示了一些真理性,比如说有一句诗说“你看不清一直飞翔的鸟”,生活中有许多东西需要我们去分辨,真理自身存在于事物当中,从理性的角度,需要我们重新去发现,诗的生存主要取决于诗人敏锐的洞察力。
美国桂冠诗人斯特兰德有一首诗叫《保持事物完整》:
在一片田野中
我是那片田野的
缺席者。
永远是
这样的情形。
无论我在哪里
我都会在哪儿消失。
当我行走时,我分离开空气
然后永远是
那空气移动过来
把我身体曾占据的空间
充满
我们都有移动
的理由
我移动
是为保持事物完整。
这首诗意思即是我走在哪里,就像是在空气中戳了一个大窟窿,我向前走,空气立即就会在我身后弥合,我走动,却保持空气的完整性。
这首诗含有丰富的哲学寓意,所以诗人对哲学的发现,可能比哲学家更多。这样的诗有点哲学化,但诗毕竟不是哲学。海德格尔在阐述哲学与艺术的关系时说:艺术是哲学的基础,而诗在哲学中处于首要位置。
诗,应该有生活的原创性。曾经有一个叫昌耀的诗人,3年写了22首诗寄给我。那22首诗写得相当好,在《人民文学》上一次全发表了。其中有一首诗叫《灵魂无蔽》,写的是一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乞丐,但是在一张美人的照片前,他却看得失神,就是这样一个人,还保存着对美的向往。尤其是对那乞丐的眼神的描写。
这首诗发表后,有人对我说,这首诗写得太好了,尤其是对乞丐的眼神写得好。
3
无意识是好诗的启发点
国外有两个试验,一个是把人放在一个和声音完全隔绝的屋子里,这人开始觉得非常宁静,可是继而又感觉到宁静的可怕。另一个实验把人放在一个环境里,让人感觉到声音逐渐升高,声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当声音达到若有若无的时候,他开始感觉到耳朵发痒,从而感觉到痛的感觉,实际上这种声音已经转化到触觉。这种感觉从心理学上又称作通感。
人的外部感觉包括视觉、听觉和嗅觉,通感就是这几种感觉的相通。通感的感觉古今中外早就应用了,被现代诗人应用了,好多人就不理解。
其实,感觉的相通,并不是新诗的胡说,比如“我是在梦中,甜美是梦里的光辉”,又如林徽茵的诗句“痒痒的甜蜜,融在我的心窝”,一诺贝尔奖获得者在一首诗中写到:我无法吹灭你的眼睛,就像吹灭一支蜡烛。有些人说新诗读不懂,其实这里面就是通感,是直觉和幻觉,再比如“太阳是甜的”,它就是孩子看到红红的太阳,想到红红的苹果的感觉,实际上就是一种直接的潜意识。
有一些诗,就是把两个词间的关联词抽调了,再直接去描述和表达,如“古道西风瘦马”。另有一些诗,是物的生命化和人的物化。“阴雨的天掉下一些忧伤”,只不过写天落雨了,就像落泪了一样,可能与诗人的心情有关。
实际上,在某种程度上,无意识是一些好诗的启发点。歌德在和席勒的通信中曾说?“只有进入无意识中,天才方成其为天才”。可歌德也说过?“想象超出感觉之上而又为感觉所吸引,但是想象一发觉向上还有理性,就牢牢地依贴着这个最高领导者。”“它愈和理性结合,就愈高贵。到了极境,就出现了真正的诗,也就是真正的哲学。”
我想起我儿子很小的时候,看到火车上漏水下来,说“火车尿尿了”,看到太阳落山说“太阳卡在树杈上了”,鱼死了漂在水面上,孩子说“水把鱼淹死了”,这实际上是孩子的一种天真。所以,有人说婴儿乃成人之母。孩子的逻辑和潜意识是一种本真的东西。
处在无意识的边界上,这种下意识并不是完全的无意识,这是一种半透明的精神体验,也是诗人最佳的写作状态。其中知识的想像、欲望、爱和情感的力量,共同使诗人体验到更多的精神力量,是一种创造性的精神活动。
4
语言意识是诗人的唯一意识
诗是语言的艺术。语言是心灵的外化,是精神能量的聚集。故诗人称“语言意识是诗人的唯一意识”,即使诗人倾心于沉默,也只能借助于语言。如同画家对颜色敏感,音乐家对声音敏感。诗人,只能对语言敏感。一首诗的生成,首先在于对作品诗性意义的把握。
多年来,诗歌陈旧了,与现实脱节了,甚至与整个世界脱节了。诗歌发展到现在,诗的本质已经无数次地发生了改变,可什么是作品的诗性意义,或者说该如何理解“诗的构想”即诗的内容?多年来,人们常常误解诗的内容就是诗的情感和思想意义。诗的本质是感觉和情绪,只有感觉,才是世界上所有诗人共同的语言。法国一诗人说:“诗总要捕捉感觉和其它东西,只有善于用诗歌抒发情绪的才是诗人。”但如何捕捉这种感觉和情绪呢?有人认为应该选择那些真正能打动人,让人心颤的东西。并举例说,写一个姑娘漂亮,在什么状态下写好呢?就是让她立刻死掉,以她的爱人来写最好。
在写作手法上,现实主义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感觉的表现,形成一种立体画的观念欲,通过有形的物质表现人的心灵。比如于谦写石灰: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只等闲,粉身碎骨浑不怕,只留清白在人间。它实际是对事物本质的一种揭示。我自己曾经写台球,“在球杆和手指的操纵下/球撞出了球”“简单的排斥/让一些球在台面上消失”。千万不要简单说球像什么,它可能像什么,但它决不是单纯地像什么,它可以是这个世界民族的对立,如美国挑拨以色列攻击伊朗,是生活中我的理解和揭示。
诗的思想,是诗的梦想,而不是空想。有些人一辈子也写不出好诗,总想用诗歌去表达一种明确的思想,这种方式不是对诗歌的理解。恰恰是越说明,可能越表达不出。诗的内容不仅是诗的事实和思想倾向,他应该是诗本身,是语言本身,是语言之间内在的有机联系以及语言背后渗透出来的什么。而一些概念意义大于总体的诗性意义的诗作,正是大量平庸诗的特征。

长淮诗典(94期)||雷平阳长诗《去白衣寨》赏读
雷平阳,诗人,1966年秋生于云南昭通,现居昆明。一级作家,曾获云南省政府奖一等奖、《诗刊》华文青年诗人奖、《人民文学》诗歌奖、《十月》诗歌奖、华语文学大奖诗歌奖、鲁迅文学奖等奖项。著有《风中的群山》、《我的云南血统》、《雷平阳诗选》、《云南记》、《雷平阳散文选集》《基诺山》等作品集十余部。
长淮诗典微信号往期推介诗人:陈先发、胡弦、育邦、简明、严力、李不嫁、魔头贝贝、向以鲜、刘蕴慧、宗焕平、方文竹、轩辕轼轲、古筝、王妃、马维驹、刘西英、杨角、还叫悟空、周瑟瑟、张凡修、极目千年、江一苇、叶匡政、老巢、量山、江耶、阿未、文林、徐春芳、雷默、李成恩、海媚、海烟、张建新、田暖、十品、老井、寿州高峰、孙淮田、杨启运、竹篙、郭全华、蓝格子、敬笃、贺林蝉、井鸣睿、荣荣、张岩松、李浔、海男、张牧宇、汪抒、左拾遗、张二棍、余怒、罗广才、乔浩、聂权、第广龙、杨黎、西边、衣米妮子、玉上烟、宫白云、西棣、沙克、黄玲君、娜仁其其格、杨角等宜宾诗群、陈广德、雪鹰、芷妍、林馥娜、罗亮、施茂盛、宇轩、阿翔、唐不遇、孙启放、吴少东、谈雅丽、艾叶、郭建强、钟伟业、田耘、孤城、胡弦等徐州诗群、芳竹
我曾经和雷平阳说过他是中国当下汉语诗人中最会“讲中国故事”的。这不仅在于我和他的几次相遇都听他在会场和酒桌上慢悠悠地讲述云南“边缘空间”的沉暗故事与中国寓言,而且这一讲述“中国故事”的冲动还体现在他一直以来的长诗和诗歌写作当中。而在此过程中,雷平阳寓言化的诗歌话语方式在我看来绷得太紧张了,也就是这种目的性有些突出的诗歌写作方式和经验以及想象力状态会一定程度上使得诗歌的生成性、不可知性的偶然性因素削弱。当然,对于雷平阳这样的成熟且风格明显的诗人而言,自觉性和自主性的写作阶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似乎写作的瓶颈期也在到来。从云南回来时我提了厚厚的一大摞雷平阳的散文随笔集,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比照他的诗歌文本与非诗歌文本之间的互文关系。我发现一些相同的故事和片段出现在诗歌和散文中,当然处理的方式和重心是不同的。我也一直期待雷平阳能够有对自我限囿进行突破。那么,由此再来读他的长诗《去白衣寨》,这是不是他的一次诗学的突破呢?我也想听到更多阅读者和评论者的声音。
——霍俊明
去白衣寨
雷平阳
一
前面就是梨园了
白色的梨花,在红土上闪烁
有人早就抵达了,正在重修烽火台
升起的狼烟,客观而又猖獗
像一条伸向天空的吸血管
她说:“在错乱的道路上
逆向走了这么久,我不想
一下子就回归于生活的处方笺”
她说得很对,我们折转身
无望地走进了一片冷飕飕的坟地
二
无望是我们的信仰
无望在天空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与星星站在一起
无望做安身立命的农夫
跟着河流出走又悄然返回
无望,无望铲除这些牵衣的
鬼手一样的刺蓬
无望自由地决定生的可能性
而死却天天都有可能光临
我说:“这坟地上的落日很壮美!”
她迅速脱掉衣裙
要求落日归还她裸体的烈焰
三
在黑夜中的荒地上不辩方向地走
我说:“不能向假想敌妥协
我们的身后还应该有一头
像他一样疯狂的豹子!”
但她已经受够了总是被逐杀的命运
停了下来,望着我:“有豹子吗?
它有铁的面孔、刀的心?
因为假想中的豹子而疲于奔命
我们是不是很愚蠢?我们的奔跑
真的只是为了躲开
终归要来的死亡?真的就是
为了奔向本不存在的自由?”
我们都说服不了对方
自己的双眼含着自己的泪水
四
没有比这更糟糕的局面了
我们都坐到了地上,双手掩面
我是从一个人的邪恶中
推算出一代人的邪恶
她则站在众多的恶棍中间
难以分辩哪一个恶棍具有象征性
身边有夜鸟飞扑
有人形的黑影一闪而过
五
对谁都应该有约束
但不是在骨架上架设铁丝网
对谁都得派人监控
但不是在每颗心脏上
安装窃听器。还必须提醒人们
漏网之鱼逃不出汪洋
而汪洋已经不是放生池
它已经主动将自己
改造为浊浪滚滚的餐桌
……我们在太阳初升的时候
来到了一座石头山下
她不认为劫后余生仍然是困境
用脚踢一块石头
希望石头支持她的谬论
我则把自己塞进石头
在石头里望着她
除了翻滚,咬着牙,什么也不说
六
山上有人在种松
有人在下棋
有人在牧羊
种松的是个在逃罪犯
下棋的是个出家人
牧羊的是个屠夫
我和她什么标签都没有
坐在水边的青草上洗衣洗云朵
她叫我刀斧手
我叫她女汉奸
一个年老的瓜农,挥舞着一把铁锤
在河滩瓜地里砸瓜
边砸边叫:“砸死你
砸死你这个与我为敌的坏分子!”
我们低头洗衣
鲜艳的瓜汁染红了流水
七
她说:“在砸与劈这两个字中间挑
我喜欢劈。利刃,劈,劈瓜
劈,一个瓜农在劈瓜……”
她把砸字与铁锤扔给我
我只能想象铁锤不停地往下砸
西瓜纷纷粉碎
那满天飞溅的是血红的瓜瓤子
走在空无一人的村庄里
我们看见桃树下桃子腐烂
梨树下烂梨飘香
村庄的魂魄已经走掉
地底下的废墟破土浮到了地上
她来到自己的家门口
站着,看着门上的铁锁和蛛网
想不起来亲人们都去了哪儿
我吹着囗哨
用脚踹开了宗祠的大门
里面只有一只母猫,子孙浩荡啊
它生了一堆瘦小的孩子
八
闪电一再击打相似的头颅
雷暴也总是宣读同一个圣旨
在一条废弃的铁轨上
我掉头看见的是反复涂改的未来
她飞一样向前
抓在手心的,却不是一纸遗训
而是一只鲜红的汽球
任她怎么戳,也无法戳破
冬天来了,我和她得在冰冻之前
在铁轨两边种满桃树
桃树身上有妖气
桃花香里藏故国
那腐烂的桃花铺满废弃铁轨的景象
我们没有多想
九
稻草堆上躺着,月亮低垂
“饥饿与卖淫是不是递进关系?”
她边问,边答:“它们共生!”
我起身点燃了一堆稻草
捧了一捧火花给她
“我见过很多返乡的婊子
她们从良了,但没有一个男人
能够满足她们的肉欲。”
她说完,身体猛然滚向了火堆
十
月亮,她想把月亮敲烂
月亮,她敲烂了的月亮还挂在天上
月亮,是她悬挂到天上去的月亮
月亮,我在一个肮脏的乡下诊所里
与医生讨价还价
补回来的硬币像一堆月亮
她浑身的水泡像月亮
为了止痛,她大声叫着
“杂种,月亮,杂种,月亮……”
医生说:噢,月亮
输液的梅毒患者也说:噢,月亮
他们叫着他们自己的月亮
唯独一个濒死的老人,无人守护
他一声不吭,偏着头看月亮
那真实的月亮挂在诊所的屋檐上
只有这个月亮是上帝的月亮
十一
群山只是山
我们视为起义的大海
黑夜只是睡觉的时间段
我们发现并夸大为黑暗
上帝啊,您的人,数量越来越多
那个吸毒的母亲
卖掉了她最后一个儿子
她是卖给您
她用换回来的毒品了结自己
她是把自己还给您
我们知道,现在您就坐在这小诊所存放假药的地下室里
您不会现身的,而我们
也会继续把诊所想象为生命的禁区
那个死在门槛上的母亲
她贴身的衣袋内,装着一封
无法寄出的写给儿子的信
这信,也只能寄给您
十二
王屠夫的暮年在猪厩里度过
他死在了猪厩里
他死的时候,五个儿子
在五座城市的五间出租房里酣睡
他一丝不挂,与粪土抱在一起
五个儿子睡姿各异
不知道屋顶上挂着月亮
月亮知道他有五个儿子
还知道五个儿子都在异乡睡着了
冷飕飕的夜,月光照进猪厩
在他走到尽头的
骷髅般的身体上
盖了一层白布
十三
我们遇上了王屠夫的葬礼
十六个白头老翁
踉踉跄跄地抬着一具棺材
走在遍布枯草的路上
后面跟着几个老太太
天上跟着一只老乌鸦……
她一脸的疤痕,但还是从火焰中
回到了人世。她说:“没有人哭
让我替王屠夫哭一场吧!”
这个天生的戏子
悲声一起,送葬的队伍
突然就向着她缓慢地移了过来
一个苍凉的声音告诉她
“孩子,这是你爹的遗骨……”
我们跪倒在了路过,闭上了眼睛
不相信戏剧的真实性
等到睁一开眼,老人们已经走空
身边一具棺材
上面站着一只乌鸦
十四
受限于向上的生长力的弱小
几个侏儒在山顶上跳高
受限于缓慢的奔跑速度
一个瘸子在坟场上建了一间铁屋子
受限于锥心的荒困
一群黑山羊在沙丘中绝食
受限于冷血、直接和避不开的凌辱
那个光彩照人的乡村女教师
躲进了一具傻瓜的躯壳
她彻底开放了自己的阴户
裸着身子,躺在学校的操场上
傻等着天下的男人去交配
受限于迟迟不来的春天
娇美的花朵都找了塑料花做替死鬼
受限于羞耻,身份证上
我们把名字涂改成动物的名字
十五
一条即将被涂红的引水管道
在山野上荒废多年,风调雨顺时
人们甚至把它当成了
死掉了的社会主义铁打的巨蟒
我骑在上面,她也骑在上面
我们知道它不会飞
会飞的是旁边飞得无聊的杨树叶子
我们还知道它真的是废物了
什么坚硬,什么甘露
什么浇灌,全都是鬼扯
这一年春旱,一支施工队来了
不准我们骑在上面
但我们还是一直骑在了上面
他们运来了油漆
很快就将生锈的管道
涂成了血红的管道
只有我们骑着的那一段
没有红色,暴露着废物的老底
这根管道,瞬间变质,被指认为
新修的水利惠民工程
说它让焦土变成了良田
有人来剪彩,我们骑在上面
有人来取证,我们骑在上面
有人想炸掉它,我们骑在上面
我们就像两具渴死的干尸
死死地等着那救命的水阳
十六
孤立于麦田中的是一棵白杨树
它贴着土地的根部上
有深深的刀囗,这是否说明
有人动过砍翻它的念头
迎面走来的男人
提着一把斧头。他的脸上
也有深深的刀口,这说明
有人动过剁掉他的念头
这些身藏杀心的人是谁呢?
如果他们的杀心还随身带着
而且天天行走在人群中
他们会不会再次下手、下死手?
……想着这些悬而未决的事
我弯腰捡起一个踩扁的易拉罐
打飞了白杨树上的喜鹊
十七
“你没看见河床上那些鲜花吗?”
“你没听出白鹤的叫声里有鸦啼吗?”
“你没想到邮差就是毒贩子吗?”
“你没感觉我们一直活在不同的时间里、王国中?”
她连续四次发问,头发上的草屑
被腥风吹到我的脸上
我找不到想说的话,望着她
她将身上泛黑的白袍往上卷起
遮住了自己满是疤痕的脸
结果又露出了伤痕累累的乳房
我点燃了一支香烟
看着河堤上那个骑自行车的人
他自行车的后座上
绑着一只大而无当的空箩筐
十八
河堤上的野花还是开了
这些轮回于开放与零落之间的野花
又坚韧地开了。它们不合时宜
开得像多年以前死在迎亲路上
的那些新娘子。开出了创世的欢喜
也开出了末日的静黙
它们一朵挨着一朵
像哑巴们白森森的牙齿
十九
一座孤坟前只跪着一个
枯叶一样的扫墓人
回乡路上只走着秋风似的一个人影
这魔幻现实主义的寂静
搅乱了时间,也令我内心失重
令我想做魔术师、驯兽师
和古典主义的刽子手
令我悄悄建立了迷宫里的巨人国
她已经受够了时刻都有
被强奸之感的旅程
说:“一群鸟从我眼眶中飞走了
昆虫正络绎不绝地
从我的阴道一只接一只地爬出
哦,你看啊,我多像一个
人人得而倾泄兽欲的女俘!”
二十
空空如也的山野
在我与她身边剧烈地波动
像烟火里的一座空城
处处浮荡着假借圣道的喧嚣
那具有统治力的声音
甚至来源于巫术
名义上我们有百灵鸟才有的发言权
狮子或狐狸一样的行动自由
享受着幻觉中才会出现的美好待遇
但是,在街边上,车间里,家中
我们得时刻提防那防不胜防的
没有先兆的事故
只能沉黙,只能关锁自我
是的,正如那一场场地震与滑坡
一旦来临,这山野之间
能仓促地躲开天灾的生命一直不多
因为在这山野上行走
我与她都沦为了山谷中的
石块或羊羔,抑或生命被强加在了
任何一个山民的身上
变成了山谷的公共资产,难以抽身
难以反抗这公开的霸道的鲸吞
彻底失去了自己,难以赎回
“我”字和“我们”已经被征用
不知何时才能由我们
用我们的嘴巴,重新喊出口
二十一
一条江水挡住去路
到处是鹦鹉养殖场的这边是西
彼岸笼罩在雾瘴里,是东
我想,写诗的事,不就是为了写出
这样的一条江水,让它作为界河
……她逐渐变成了我的反对派
从芦苇丛里找来了一条小船
撑船的人,骨相奇异,目光炽热
是她失散多年的哥哥
但他们已经辩认不出对方
忘记了自已的出生地和名字
开着露骨的玩笑,相见恨晚
搂着肩膀坐在船头钓鱼
我潜入水中,熟练地取掉诱饵
不停地拉扯他们的鱼钩
甚至将渔竿拉到了水中
他们对我置之不理
江水清澈啊,他们看着我
像看一头犯傻的水怪在表演哑剧
二十二
春草稀疏的江岸欠我一幅骑牛图
平坦的田野欠我一幅农耕图
小路欠我几个额上流汗的农妇
池塘欠我一阵蛙鸣和捣衣声
屋顶欠我丝绸一样的炊烟
寺庙欠我一个个心事重重的香客
村庄欠我天人合一的生活现场
树荫欠我讲故事的人
以及那荒诞不经的故事
时光欠我首尾相接的反复性
实用主义欠我一座迷宫
村长欠我一份正义和一颗良心
悄悄死去的老人,欠我
一封封死亡通知书
生活欠我一个主题
生命欠我从容和体面
就连从我头顶飞过的孤雁
也欠我一声哀鸣
我是如此的恋旧,如此深入骨髓地可怜自己,在故乡的地界上
却自己欠自己一个异教徒的上帝
二十三
她砍倒一片竹林和紫藤
想搭建永久的居所
但又觊觎那些无人的石头房子
她高声问我:“我应该怎么做
才能让新建的房屋
拥有记忆和出处,拥有道德感
并有鬼神暗中护卫?”
她的哥哥已经划船离开了
我知道,这个随时随地都在死去
又重生的女人,她挥舞着砍刀
来到了我的身后
我没有回头,继续在山丘上
挖掘自己的防空洞
二十四
无人采摘的果实,没有成熟之前
不敢过多的奢望丰沛的雨水
注定要成为下一代产业工人的孩子
他们在荒村里,失教于天道
纷纷撇开了血缘,学会了独立
自称是墓地或废墟上
旁若无人地长大的一代
亦称粉碎的一代
他们目光阴沉,习惯了抛弃与屈辱
像喝足了狼奶与激素的机器人
一身的邪劲儿,随时准备
戴上我们的脸谱,以我们之名
锋芒毕露地向我们猛扑过来……
以诗人的身份,混迹于他们中间
我知道,这是一场被培育
和操纵的、继往开来的自杀运动
那翻江倒海的盲从与私欲
源于屡遭涂改的批判现实主义
但却劫不了天庭的法场
顶多只会找出荒诞主义的结局
二十五
遇上一场婚礼:新郎穿着劣质西服
新娘穿着租来的婚纱
没看见任何亲朋,也没有任何仪式
两个人,一前一后
在村子里沉默着走了一圈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从始至终,只有一头脏兮兮的老狗
跟在他们后面,叫过几声
似乎认识他们
他们走出去很远了
一个在墙根下晒太阳的老人
才从昏睡中抬起头来
看了一眼另一个昏睡中的老人
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
立着一根当年拴马的木桩
端头上面放着一袋喜糖
和一张没有时间与地点的结婚请柬
二十六
整整一个下午,她都低着头
看一汪积水里的云朵
到了晚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了铁锤
和一堆铁钉,在月光里
赤身裸体地钉一张壮阔的竹床
她说:“每一根竹子里都藏着鹭鸶
不去白衣寨了,我得留在
这张竹床上,变成一只鹭鸶!”
她身上的疤痕悄悄地消失了
腰肢只堪一握,却又充满了蛮力
多美的乳房啊多美的臀部
多美的长发啊多美的四肢
它们都在恣意地飞舞
伴着铁锤的一声声拍击
和铁钉钻进竹子的吱吱声
我一度情绪失控,幻想着在竹床上
与她生儿育女,建立一个
反时代价值观的小型根据地
我还为自己的幻想击节而歌
为那幻想中的未来激动不已
我以为自己回到了皮肉的躯壳
终于可以过上与世隔绝的日子了
她也一度丢下手中的铁锤
依偎着我,让我把脚边的萤火虫
放在她平滑的小腹上
噢,我们像一对相爱的人那样交配
又像一对贴身肉搏的恶棍
热血贲张地捜捕着
彼此肉体中的吸血鬼
“这是爱?”我们同时向对方发问
那时候,一个梦游的老妇人
一身白衣,来到了我们身边
老妇人的声音气若游丝:
“你们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二十七
她跟着梦游的老妇人走了
结局归于梦境
我一个人到达了白衣寨
一个雨林中冷僻的边境小镇
人丁少于象冢,狮虎皆为仆役
我投宿的旅店很小
名叫“烹象处”。我进去时
几支巨形的烛火燃烧得很旺
老板娘正念着咒语
药浸一把月形铁刀
从她专注的神情中可以看出
她还迷恋着咒符和邪恶的暴力
我叫了几声,她才睁开眼
没抬头,声音冰冷:“客官,
你是来贩玉,还是来礼佛?”
旅店里没有其他客人
只有她的两个儿子,穿着袈裟
眉目如画,坐在楼梯上埋首于经书
入夜,星空下的小镇万籁俱寂
老板娘在水龙头下
一遍接一遍地潄口、洗手
于循环与重复中肢解着什么
我则在楼梯上跑长跑
上去,又折下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没有出处和去处,像经书里
从不长出枝叶的那棵菩提
有一段时间,夜空里
传来了一阵阵枪炮激烈的轰响
老板娘关掉了水龙头
站在院子里,静听来自邻国的喧嚣
身子在战栗,仿佛有一颗子弹
正飞行在她的身体里
“他们铁了心去送死,就是为了
从远方送回一阵阵枪炮声?”
她说的他们,原本是一些和尚
其中包括两个小和尚的父亲
无人引渡,他们的遗骸
没有运回白衣寨
仿佛彻底遁入了空门
因此,我的一生就交给了最后一件做不完的事:在象冢的旁边
修筑一座座只埋葬袈裟的衣冠冢
二十八
小镇的四周有很多溶洞
我的胸腔里因此住满了蝙蝠
小镇日出与日落的山丘模样相同
我的世界观因此生死无别
噢,小镇上的人
每一个都负担着几个人的命数
他们却喜欢躲在挂满遗物的衣柜里
也有人彻夜狂欢,骑在
纸扎的孟加拉虎背上无遏制地喝酒
我想,这个小镇很快就会泯灭
幻化为空,重新成为荒地
但谁也不知道,这脆弱的生命
到底还能供我们挥霍多久
“坛城”:虚妄之词与无去来处
——关于雷平阳长诗《去白衣寨》
◎霍俊明
在故乡的地界上
却自己欠自己一个异教徒的上帝
——雷平阳《去白衣寨》
在这个写作的精神难度空前降低而漶散莫名的时代,能够旷日持久地坚持精神难度和语言难度的诗人实属罕见,而雷平阳则是这一极少数的代表之一。
我曾经和雷平阳说过他是中国当下汉语诗人中最会“讲中国故事”的。这不仅在于我和他的几次相遇都听他在会场和酒桌上慢悠悠地讲述云南“边缘空间”的沉暗故事与中国寓言,而且这一讲述“中国故事”的冲动还体现在他一直以来的长诗和诗歌写作当中。而在此过程中,雷平阳寓言化的诗歌话语方式在我看来绷得太紧张了,也就是这种目的性有些突出的诗歌写作方式和经验以及想象力状态会一定程度上使得诗歌的生成性、不可知性的偶然性因素削弱。当然,对于雷平阳这样的成熟且风格明显的诗人而言,自觉性和自主性的写作阶段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但似乎写作的瓶颈期也在到来。从云南回来时我提了厚厚的一大摞雷平阳的散文随笔集,在随后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比照他的诗歌文本与非诗歌文本之间的互文关系。我发现一些相同的故事和片段出现在诗歌和散文中,当然处理的方式和重心是不同的。我也一直期待雷平阳能够有对自我限囿进行突破。那么,由此再来读他的长诗《去白衣寨》,这是不是他的一次诗学的突破呢?我也想听到更多阅读者和评论者的声音。
雷平阳精神性的寓言和对现实的生命感转化能力逐渐凸显出“悬崖饲虎”和“聚石为徒”的诗人形象。每个人都处于两个时代和迥异经验的悬崖地带,你不能不做出选择。在2014年夏天的暴雨中,我曾在一朋友处看到雷平阳的四个斗大的书法“聚石为徒”。这样说并非意味着雷平阳是写作的“圣徒”,而我想强调的则是其写作的“精神来路”和“思想出处”。但是,雷平阳近些年在诗歌中则不断强化着“虚妄之词”,换言之他的精神来路和去处都受到了根本性的挑战。能够容留自我精神的空间似乎不再——“用脚踢一块石头 / 希望石头支持她的谬论 / 我则把自己塞进石头 /在石头里望着她 / 除了翻滚,咬着牙,什么也不说”。
雷平阳长诗中冷僻的寒冷的荒芜的朽烂的“白衣寨”让我想到的是藏传佛教里的“坛城”(梵文音译“曼荼罗”“满达”“曼达”)。
2015年夏天在布达拉宫我第一次与那小小的却惊异无比的坛城相遇。那并不阔大甚至窄促的空间却足以支撑起一个强大的无限延展的本质性的精神空间与语言世界,这是精神和心髓模型与灵魂证悟的微观缩影。
而无论是用金、石、木、土、沙子或是用语言、精神建立起来的坛城,最终也只有一个结局——
我想,这个小镇很快就会泯灭
幻化为空,重新成为荒地
但谁也不知道,这脆弱的生命
到底还能供我们挥霍多久
雷平阳新近完成的长诗《去白衣寨》延续了近些年他的诗歌主题和精神主旨,即对个体“现实”精神命运和整体现代性景观的疑虑和反抗,但最终的结果是词语和精神的双重虚妄。正如我在评价他的长诗《春风祷》时所说的诗人所目睹的“历史遗迹”“时代风景”已经变形并且被修改甚至芟除。“真实之物”不仅不可预期而且虚无、滑稽、怪诞、分裂、震惊的体验一次次向诗人冲涌而来。虚无的诗人已经开始失重并且给时代巨大的离心力甩向无地。在此时代情势之下诗人的“祷辞”就只能是一种虚无体验的无奈验证之举。显然,长诗《去白衣寨》仍然属于“祷辞”的诗歌话语方式,只不过内省、虚妄、无着的意绪更多是通过反讽、悖论和寓言的拟场景以及戏剧化的方式得以反复凸显。正如诗人在该长诗的开篇所明示的——“一直想去一个地方,它叫白衣寨,但我不知它在哪里。人世间的幻虚之所,我只能到诗歌中去寻找。有很多人给我指引,为我提供了生者与死者共用的地图,在人间与鬼国我因此步履沉重。边界消失、人鬼同体,就连我自己的言行举止都吸附了太多的阴风与咒怨。我穿过河山、旷野、村庄,一路向前,所到之处都不是记忆和想象中的乐土,世界散发着腐朽的气息,挽歌声里人心颓废。白衣寨,设想中的天边的客栈,它也变成了苦难灵魂的集中营。”雷平阳曾自忖“我很乐意成为一个茧人,缩身于乡愁”。而吊诡的是一再抒写和反刍“故乡”的人最终却没有安身立命之所。这就是雷平阳的写作宿命。
就诗歌文本世界而言,显然“白衣寨”并不是现实中实有的(不只是一个雨林中冷僻的四周有很多溶洞的边地小镇,“人丁少于象冢,狮虎皆为仆役”),而是诗人企图通过文字建构起来的精神之所。但是这种“故国挽歌”式的怀想、追念的精神性愿景最终面对的似乎只有遗照式的残骸和废墟。这又是一个游荡的灵魂——对现代性景观予以批判的游荡者。既然是“批判”与“否定”,那么这种精神伦理观和语言美学的背后要建立起来的是怎样的“新景观”呢——“她砍倒一片竹林和紫藤 / 想搭建永久的居所 / 但又觊觎那些无人的石头房子 / 她高声问我:‘我应该怎么做 /才能让新建的房屋 / 拥有记忆和出处,拥有道德感 / 并有鬼神暗中护卫?’”还是说诗人最终也无力建立这一具有相当难度的精神景观——“因此,我的一生就交给了最后一件做不完的事:在象冢的旁边 / 修筑一座座只埋葬袈裟的衣冠冢”?这最终只能是一场虚妄的语言徒劳之举?
在1980年代后期以来的先锋诗界尤其是长诗写作中“语言乌托邦”曾一度成为诗人的造梦仪式,“诗到语言为止”并非只是一个诗人的美学观念。但是,到了雷平阳这里,语言乌托邦已经解体,“诗人的原乡”(现实和精神的双重意义上的)已经被斩草除根,由此诗人再向远方、向天空、向自我内心和语言深处寻找一种所谓的“白衣寨”就只能是一场幻梦。这必然是个体主体性精神的无着分裂,是语言的虚妄,是失魂落魄的丧家犬,是不合时宜的恋旧者,是精神的无来去处的尴尬性境遇——“春草稀疏的江岸欠我一幅骑牛图 / 平坦的田野欠我一幅农耕图 / 小路欠我几个额上流汗的农妇 / 池塘欠我一阵蛙鸣和捣衣声 / 屋顶欠我丝绸一样的炊烟 / 寺庙欠我一个个心事重重的香客 / 村庄欠我天人合一的生活现场 / 树荫欠我讲故事的人 / 以及那荒诞不经的故事”“就连从我头顶飞过的孤雁 / 也欠我一声哀鸣 / 我是如此的恋旧,如此深入骨髓地可怜自己,在故乡的地界上 / 却自己欠自己一个异教徒的上帝”。
白衣寨,是全诗展开的中心地带,也是精神性愿景的依托性装置,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戏剧性和寓言化的“拟场景”。
迷离惝恍又真切刻骨都统一在呛人鼻息搅拌血液的寓言化的诗歌氛围之中。这一场景介于现实与寓言之间,更是像一场白日梦式的景观,比如《白衣寨》中那个老年瓜农在河滩瓜田里挥舞着铁锤不断砸烂西瓜的场景,两个人骑在即将被施工队刷成红颜色的生锈的引水管道上。而多年来,实际上雷平阳的很多代表性的诗歌都具有“拟场景”化的特征,包括那首《杀狗的过程》。这种“拟场景”“寓言化”的文本效果显然要比那些过于胶着于“现实生活”的写作更具有超拔性和疏离感,而这种疏离恰恰又是建立于主体对现实和生活的精神介入基础之上的。换言之我们都在谈论诗歌与时代、现实的关联,而我们却时刻在漠视这些日常生活的真实景观与诗歌镜像和诗人精神主体之间的对应关系。值得强调的是雷平阳诗歌中的拟场景即使有时候呈现为实有之物,但是这一实有之物在当下迅速推进的城市化和现代性景观中也大多成了追悼的亡词和精神的虚妄之词。“贴身肉搏”的结果却是“失魂落魄”。而寓言化的拟场景最终要达到的结果就是“魔幻现实主义的寂静”。
首先需要强调的是长诗在意象和场景上的视觉化效果。其中最突出耀眼的就是红色的场景和意象,比如“红土”“天空的吸血管“鲜艳的瓜汁染红了流水”“腐烂的桃花”“一只鲜红的气球”“一条即将被涂红的引水管道”等。而这一红色的视觉化的过程显然并非简单对应于所见所感的现实物态,而是建立于个人化的历史想象力和求真意志的基础之上,是对历史个人化与个人历史化相互观照和精神往返过程的印证与强化。
白衣寨,让人想到的则是桃花源。
“前面就是梨园了 / 白色的梨园,在红土上闪烁”。
但是,白色的、芬芳的、诗意的、农耕的“梨园”瞬间就被一种强大野蛮的力量击碎摧毁了,——“走在空无一人的村庄里 / 我们看见桃树下桃子腐烂 / 梨树下烂梨飘香 / 村庄的魂魄已经走掉 / 地底下的废墟破土浮到了地上 / 她来到自己的家门口 / 站着,看着门上的铁锁和蛛网 /想不起来亲人们都去了哪儿”“腐烂的桃花铺满废弃铁轨”。
白衣寨的精神空间中“故国”“村庄”“土地”“河流”“山顶”“稻草堆”的荒芜和废墟般的存在再次印证了雷平阳对现代性城市化景观的警惕和批判意识。而这种批判意识必然使得诗人面对两种性质不同的景观和空间以及时间性背后的历史法则,比如乡下王屠夫凄怆地死于乡下猪厩,而五个儿子则“在五座城市的五间出租房里酣睡”。由此意识出发,诗人也必须对与此相关联的语言系统和意象谱系的“病症”进行重新的“清洗”,“月亮,我在一个肮脏的乡下诊所里 / 与医生讨价还价 / 补回来的硬币像一堆月亮 / 她浑身的水泡像月亮 / 为了止痛,她大声叫着 / ‘杂种,月亮,杂种,月亮……’ / 医生说:噢,月亮 / 输液的梅毒患者也说:噢,月亮 / 他们叫着他们自己的月亮 / 唯独一个濒死的老人,无人守护 / 他一声不吭,偏着头看月亮 / 那真实的月亮挂在诊所的屋檐上 / 只有这个月亮是上帝的月亮”。这就使这首长诗还具有元诗的精神趋向,这指向的是“乡土诗歌”语言的沉疴以及苍白浮泛的“伪抒情”方式,与此相应要建立起来的是有生命感的有效性和及物性的话语方式——“黑夜只是睡觉的时间段 / 我们发现并夸大为黑暗”。
“在错乱的道路上”“无望是我们的信仰”。这注定是一场羞耻、怪诞、分裂、妄想症式的寻找与遗落并在的精神之旅。逆行、错乱、返乡的道路,“废弃的铁轨”预设了全诗的精神方向。
是的,“冷飕飕的坟地”、“黑夜”、“肮脏的乡下诊所”“铁屋子”的场景出现了——前方只有坟墓。这是存在性的关于时间焦虑的诗歌命题的重演——生死,命运,时间轮盘上的骰子……。这不能不让人想到当年鲁迅散文诗中的那个黑衣的夜行人过客——“约三四十岁,状态困顿倔强,眼光阴沉,黑须,乱发,黑色短衣裤皆破碎,赤足着破鞋胁下挂一个口袋,支着等身的竹杖。”
甚至长诗《去白衣寨》的拟场景都与鲁迅的《过客》具有精神性的相似——东,是几株杂树和瓦砾;西,是荒凉破败的丛葬;其间有一条似路非路的痕迹。而当年鲁迅笔下黑衣人过客所遇到的女孩在雷平阳这里得到了“精神性的轮回”。全诗中反复出现的正是一个“她”,这个“她”同样是一个拟场景化的存在——不具体,不真实,但是又不断与诗人的精神主体进行拉抻甚至撕扯性的对话。两者之间形成的正是长诗特殊的声音和语调,恰如舞台两侧一个面影一个背影的位置。这两个位置正好是诗人寻找和返回的精神性隐喻。但是,既然前方是坟墓,返乡又是无地,那么这种悲剧性命运的产生就不只是“唏嘘”二字可以涵括得了的——“我见过很多返乡的婊子 / 她们从良了,但没有一个男人 / 能满足她们的肉欲”。这显然是雷平阳对诗歌和“精神返乡”的文化冲动的反省、检思与批评。是的,很多当代诗人似乎都同时走在“回乡”的路上,但更多的则是浅层的庸俗化的单向度的精神表层细胞,而非灵魂的激荡。是的,“还乡”以及“还乡的人”有时候也是可疑的,他们并不应该据有完全意义上的道德优势,更重要则是时间和社会法则背后的深层机制和心理动因。陈超在八九十年代之交的诗歌中曾写道“逝者正找回还乡的草径”,海子则是“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 / 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道路上”。如今在雷平阳这里“还乡”的路上又多了一个“婊子”。这恰恰是“不洁”的诗所具有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性,反之那些具有道德和精神洁癖的写作者恰恰是最可疑最不可靠的。
一切都在改变,荒诞主义的结局似乎早已经注定,连乡村的后裔们也已改变了基因——肉体的、血缘的、文化的、道德的——“他们在荒村里,失教于天道 / 纷纷撇开了血缘,学会了独立/ 自称是墓地或废墟上 / 旁若无人地长大的一代 / 亦称粉碎的一代 / 他们目光阴沉,习惯了抛弃与屈辱 / 像喝足了狼奶与激素的机器人 / 一身的邪劲儿,随时准备 / 戴上我们的脸谱,以我们之名 / 锋芒毕露地向我们猛扑过来…… / 以诗人的身份,混迹于他们中间 / 我知道,这是一场被培育 / 和操纵的、继往开来的自杀运动”。
这已不只是虚妄之词,也是绝望之举。既然无路可返,自我精神主体的白衣寨又只是一场幻梦,那么这个时代的“诗人何为”似乎又成为了大是大非的艰难疑问。
2015年春天,我和雷平阳、海男在翠湖边的一个火锅店喝茶喝酒,雷平阳的儿子拿着手机在搜索另一个世界。在城市空间里,我们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乡下的土孩子了。
又是一个云南的秋日午后。院子与翠湖只有一墙之隔。湖边游人如织,院内空有巨树两棵。阳光抖落在城市的院子里,我已久不闻内心的咆哮之声。在那个渐渐到来的黄昏,我想到的是孔子的一句话:“出入无时,莫知某乡。”
乙未夏末,北京
霍俊明,河北丰润人,现任职于中国作家协会创研部。中国现代文学馆首届客座研究员、首都师范大学中国诗歌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著有专著《尴尬的一代:中国70后先锋诗歌》《变动、修辞与想象:当代新诗史写作问题研究》《无能的右手》《新世纪诗歌精神考察》《从广场到地方》《中国诗歌通史》(合著)等。著有诗集《一个人的和声》《批评家的诗》等。主编《诗坛的引渡者》《百年新诗大典》《青春诗会三十年诗选》《无端泪涌——陈超诗选》《年度中国诗歌精选》等。曾获《星星》《诗选刊》年度批评家、《南方文坛》年度论文奖、“诗探索”理论与批评家、《滇池》文学奖、首届“扬子江”诗学奖、首届德令哈海子诗歌奖、首届“刘章诗歌奖”批评奖、“明天”双年奖批评奖等。

轩辕轼轲诗10首:不是每次旅行都能说走就走
轩辕轼轲 1971年1月生于山东临沂,新世纪先锋诗歌代表性诗人,入选多种海内外选本,获2012年度人民文学奖等奖项。著有诗集《在人间观雨》、《广陵散》、《藏起一个大海》。
姥爷的礼物
姥爷在百货大楼上班
八月十五前夕
他回家就给我捎一袋月饼渣
那是卖完月饼后
他从柜台上的白铁皮匣子里倒出的
这成了我的美食
我把脸埋进塑料袋里吃
完了还舔舔
我对月饼都不感兴趣了
只喜欢吃月饼渣
对仰望月亮都不感兴趣了
只喜欢把脸埋进
碎了的月光里
燎原
星星点点的白发
在他头上燎原了
星星点点的老人斑
在他脸上燎原了
星星点点的孤寂
在他心里燎原了
星星点点的癌细胞
在他肝上燎原了
星星点点的柴油
在他尸体上燎原了
烧成骨灰后
他失去了燎原的资本
只有偶尔的磷火
还星星点点
夜观星象
据说冥王星已经
被人类近距离观察过了
但这人类中不包括我
我还是只能站在地球上
看星星在夜空眨眼
但今夜刚下完雨
所有的星星都看不见
这又有什么呢
我知道它们在我视野外眨眼
就像看不见的亲人
正在另一个世界对我眨眼
就像不在身边的朋友
正在远处对我眨眼
我对着天上人间和地下
连着眨了三次眼
在各自的夜空中
我们互为星星
东坡肉和唐僧肉
东坡肉人喜欢吃
唐僧肉妖怪喜欢吃
东坡肉是东坡发明的
唐僧肉是承恩发明的
东坡肉的原料是八戒
唐僧肉的原料是他师傅
东坡肉出现在北宋
唐僧肉出现在大唐
东坡肉肥而不腻
唐僧肉求之不得
要想吃东坡肉
得先过厨子这道关
要想吃唐僧肉
得先过猴子这道关
厨子很好买通
猴子非常难缠
东坡肉屡屡被吃
还是源源不绝
唐僧肉屡屡脱险
还是上了西天
吃过东坡肉的
可以写论持久战
想吃唐僧肉的
全都被悟空打翻
东坡自己就常吃东坡肉
唐僧除了取经前
写血书咬破过食指
此后就再也不吃自己
东坡肉传到西方
长生不老了
成了招牌菜
唐僧肉回到东土
坐化圆寂了
成了舍利子
有没有一扇窗能让你不绝望
最近经常看到
高空抛物砸伤路人的报道
有时甚至还有高空抛人
看到一个图片
一个用过的安全套
竟然洞穿了路车的车窗
这让我走路时
尽量避开悬在头顶的窗口
今天在视频上
又看到某服务窗口
工作人员用杯子砸人
才知道平地的窗口也不安全
还是古时候好哇
绣楼都盖得不高
窗口一打开
就算掉下来一个丫鬟
也会爬起来掸掸土
给你和小姐牵线
不是每次旅行都能说走就走
他一进子宫就想转头就走
被一枚卵子拦了下来
他一进人间就想转头就走
被一名护士拦了下来
他一进家庭就想转头就走
被身后的弟弟拦了下来
他一进学校就想转头就走
被面前的班主任拦了下来
他一进工厂就想转头就走
被几个工头拦了下来
他一进爱情就想转头就走
被现在的老婆拦了下来
他一进家长就想转头就走
被逃学的儿子拦了下来
他一进中年就想转头就走
被白发苍苍的父母拦了下来
他一进晚年就想转头就走
被两条类风湿腿拦了下来
挖坑游戏
自从秦朝开了先例
历代君王都和知识分子
玩起了挖坑游戏
有的挖得太浅
站在坑里的知识分子
露出了没有马甲线的腹肌
有的挖得适中
知识分子刚好可以
趴在书桌一样的大地
他们在草根上奋笔疾书
完了还亮亮沾满苔藓的胳膊
有的挖得深了
只露出了圆乎乎的脑袋
他们只好道白以目
有些个子矮的
已被泥土淹没了头顶
他们去岩浆里打捞呼吸
有时坑挖得实在是太深了
甚至挖穿了地球
个别吨位重的
一下子就漏了出去
语言习惯
台湾政治人物讲话
喜欢自称名字
譬如马英九经常说英九要怎样
陈水扁经常站在台上喊
阿扁错了吗
已经参选的蔡英文
在街头拜票时反复地说
英文得继续努力
路过的大陆游客听了
还以为她外语不行
点名
对着旷野
我大叫一声
春天
无数小草
从土里钻出来
齐声喊
到
来人间踢馆
当初我一甩胎盘
跳上人间
浑身充满踢馆的力量
那些戳在历史上的人物
晃在当代里的人物
通通不在话下
仿佛只要我一起脚
他们就通通跌倒
现在我已经
踢断过无数只脚
无师自通成了接骨师
每天一醒来
在穿鞋之前先要在脚踝上
穿上昨晚刚接好的脚
我根本不想踢馆了
可馆还在踢我
每天我抬起腿
伸出粉碎的脚
无非是向看馆人
出示一下我的票
好书推荐:轩辕轼轲《挑滑车》(中国好诗
第二季)
老霍(俊明)评论:
我同意沈浩波对轩辕轼轲的评价——他本质上是一个“语言诗人”。轩辕是一个特别能“说”的诗人,是一个在谐音、转义、博喻和嫁接的语言上最喜欢用复沓铺排的句法家。尤其是《踉跄——赠盛兴》《我们挖》《折返跑》《阴间也有愚人节》《动物读书日》《总统先生,一路走好》《董卓究竟有多重》《减少》《东坡肉和唐僧肉》《勺子除了吃饭还能做什么》《炒米豆》等这样的具有“极端化”效果的诗。轩辕习惯于由一个核心点不断向外辐射又反复收拢。就像是一个市井说书人,桌子、椅子、惊堂木、扇子和一碗茶水等家伙停放之后立刻开说。甚至在诗歌文本中这个“说话者”有点话唠,还不是一般的话唠——他似乎是一个对自身、人世和这个时代明晓了一切的全知全能的说话者——狂欢、喧闹、杂耍、反讽、严肃、讥诮、消解、自我戏剧化、历史演义、现实闹剧……一下子都来个齐全——有些乱点鸳鸯谱的不讲道理、有些魔术师一样的无中生有。他可以比任何人都油滑、不屑,也可以比任何人都正统、严峻。翻江倒海一锅粥是他,铁打不动高冷孤傲也是他。可以摔盆子摔碗打破给你看,也可以用刺猬的一身刺提醒你。这非常像轩辕本人——大概一看确实像是国税局的干部,仔细打量发现他的眼神犀利而陡峭——最终是一个诗人。
轩辕在文本中“说”得已经够多——可能有的“说”得太多了,这是“语言体操”也是“精神体操”,再深点说是“狂欢”了。但似乎这重语言的“体操”仍难以自由地完成对“莫名其妙的现实”的挪动、缝合、过滤、嫁接与改造。尤其是在当下的现实场域中,不是有那么多的人无奈地说出——现实的复杂性和新奇感已经超出了写作者的想象力,不是写作者的想象力和现实赛跑,而是作家拍着屁股和脑袋迷迷糊糊又自作聪明地跟在快速奔进的现实后面。那么在这样的情势下,诗人的写作能力无形中在这个时代被要求得更高更全面。而按照诗人的说法就是“坐着旁观也是一种体操”。

[转载]天下诗网络《驰骋天下》第165期
左岸、海边跑者、雨虹闲儿、肖武、黎韵、
宛渴、易水荷、庐峰、静夜听雨、苦蝉、杜春梅、沙蝎
————————————————————————————
/左岸
这个时刻的海滩
混沌得像锅底,黑米粥一样的大海
似乎拉不动一页风帆
我一个人
仰望天空那些黑色的人群
正排着整齐的队伍,朝天涯散去
他们的惜别,他们的招手
都使我似曾相识
不知道是否有我认识的朋友
他们要到哪儿去
想必是另一种召唤
让他们不得已而为之
这些黑色人群,是黎明的殉道者
我把右手放在胸前
就会想到
我看到的都是过去
过去是我
一翻开书就会跳出来的从前
日出
一个婴儿
从宇宙的神话里醒来
它透明似水,浑身充满光芒
挥动一块巨大的刷子
漆红了大海
和为之甘当勇士的海燕
远看船夫,这些红蚂蚁们
将船一步一步,推向起伏的浪尖
滩头留下的脚窩
被更野性的海龟筑上了巢
我的感染是直接的
尽管我与这个世界有不小的距离
还是激情无限
因为我有了火焰的头发
海岸线
你是我的海岸线
除了我,这里再没有会微笑的东西
我迷恋你的曲折
你召唤的心,你美丽的没有时间
常为一个小姑娘的哭泣
跑出画面
我在你的怀里
可以什么不想,什么也不做
只是呆呆地闭了眼
自由自在
聆听你在在我的身体上
走来走去的感觉
直到有一天
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从海蓬花一瓣一瓣堕落的地方
朝我招手时,是柔弱的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adf99150102wsnj.html
/海边跑者
那个春天时间过得很慢
二月兰开了
紫云英也开了
时间都像变成了浅蓝色
漫游在家乡的田野上
蝴蝶飞得很慢
我们走得也很慢
有时我们会停下来
把新鲜的野菜剜进篮子里
云朵在天上飘着
我们一直走着
安河的水静静地流淌
芦苇正青
我们说话的声音总是低低的
当星星把荷花开满河流时
那个打渔的人走了
柔和的夜风吹来花香
篮子睡着了
你睡着了
我还醒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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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虹闲儿
金山寺
风铃的梵音
从慈寿塔檐角走下
和着白素贞的飘然梁红玉的铿锵
像妙高台上“龙虎鸾凤”游走的路径
轻盈 凝重
法海在洞里修着禅经
江水从洞前流入天际
“度一切苦厄”
宝殿用它厚重重檐担起经文
挽江风海雨
敲打过客心门
晨光熹微
鼓声响了一遍又一遍
烛光闪烁 僧影窸窣
心澄法师迈进大殿时脚步 那样轻
跪拜的身影 那样静
袈裟起伏间 金光闪闪
一团彤云
经声陡起
殿宇抬高 黎明抬高
佛祖眼皮抬起时 一抹笑意
檐角鸽子
顿时入定
焦山寺
准备好那么多涛声经文
等待一次次如期而至
山前风柔软 适合安慰漂泊的灵魂
山脚水坚硬 带着古炮台的弹音
无数长势夸张的枫杨收纳了江南过多风雨
数棵历经劫难的银杏攒足了佛前灵性
海不扬波波自扬
细读惊心
山壁石刻山路青苔
镌刻与覆盖的沉默比岁月更深
焦光归隐 相伴江风鸥鸣
洞里孤寂 还是前世苔痕
汉朝眼神石化
无关欺世盗名
乾隆宫 板桥屋
帝王圣贤多风流
吸江楼 观澜亭
文人雅士 栏杆拍遍
瘗鹤之伤 无奈碑沉江底字埋泥沙
墨迹之上悲悯之外 幸有膜拜无数
念去去 千年风雨万里江山
唯一璧永浮
轻抚东坡玉带
指尖凉意温润
泛滥前朝讯息
佛印绝类弥勒
朗笑恰似钟鸣
东坡须髯捻尽
越过词牌无数
难逾佛道禅心对仗一副
从此玉带遗金山
佳话 赌注
玉声轻婉 千年舒卷
凝眸间 瞳孔更迭
禅院深邃
裹挟帝君数番浩叹诗意翻腾
刻字玉带 补缀怀想
一座寺庙
法海白蛇怨未了
新传说
又被金山铆固 文字归于佛途
玉带磨砺光阴
狂心尽歇 经唱空明
佛门之外
大江渺远
陡峭仕途
观心澄法师挥毫
手抚轻云 泼墨
勾取胸壑风景
笔尖游走 神思远运
虚实逶迤 缓急回望
松风流水皆梵音
古月今世若流云
激越回环跌宕
止于神情始终安详
目光定慧 牵引墨迹
越来越贴近神明
沉静若墨
若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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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武
跳过所有的章节,这失重的词
有太多的触须。擦肩的美,是不断抬高的河床
而苍茫,有铜的体温
“离我最近时,还是在父亲的肩头”
像巨大的樱桃悬挂在苇头,微晃
这落日之诗,除了大片的红,一切都是旁白
总是先相互倾城
如果沉湎,就会拥有胭脂般的诗情
请允许打光最后一颗子弹,我这把磨平镗线的老枪
还想在天黑前,有一次象样的辉煌
http://blog.sina.com.cn/s/blog_13dff52b40102xdmi.html
——致南海
/黎韵
从历史第一块界碑开始,你的名字便浸满红字
晨光一抹微笑, 一缕云霞,任你拥抱
夕阳唱晚,渔歌飘摇,橹欢棹歌,浪花一条条欢乐的甬道
鱼跳龙门,喷薄时,第一轮惊人的弹跳
你,挽起少女高高的鬓发,扭起南海最美的舞蹈
有谁,读懂你舞步里,那纤美的线条
岁月悠悠,沧海桑田,你的名字,红得依然耀眼
多少鳄鱼的眸火,千尺垂涎
多少航线,多少岛屿,多少沙滩,被蒙屈受冤
当落霞与秋水长天,杨柳共春眸一色
闲云潭影,潋滟微波里,隐去了多少风烟
又立起多少尊严
椰风如歌,海韵如兰
赤道的阳光 ,横穿千年浩瀚
椰树下的古书卷卷
旌旗上
军威,铁壁森严,举国之恩,精忠尽瘁
有谁,读懂这万里江海的红颜
这一点隐喻,那一点仲裁
有谁,把潮汐推波助澜,抱紧云蒸霞蔚
抱着明天,告慰祖先
这九百六十万方圆的一角,这南疆独特、而又富饶的水域
有谁能读解那片浩渺的蓝
有谁能打捞起读过枪林弹雨的红星闪闪
有谁能在水墨丹青的锦色中,谱写华篇
又有谁,能把平仄的经典,版刻、垂青
读你,如此深邃
读你,蓝满乾坤http://blog.sina.com.cn/s/blog_695db6910102wi0k.html
/宛渴
呵护着江水中的影子
三只还是五只,相对于白鹭
一条斑驳的木船
显得更加固执
习惯了躲在伞下的哈士奇
看我在江边的沙地上随意走动
踩着泥沙中裸露出的鹅卵石
我跛得比江水还要厉害
跛动幅度最小的是手里的矿泉水
我跛一下它才晃一下
它握紧了我的手
并努力使我平稳下来
同江水和这瓶矿泉水相比
我像个局外人
我的体内有着和海水一样的盐分
我爱这咸涩的给予
http://blog.sina.com.cn/s/blog_a330211e0102wt2j.html
/易水荷
用握过笔的右手,手心
抚摸我前胸的良心
中间横着骨肉,差着三分
在我的亲人面前
我就成了“你个没良心的”
这三分之差,常常令我
高烧39.5度
高出体温的3度良心
用来喂养七千多里的思念
和从几千年历史中走来的狼山易水
我用左手绕到后背
手背正好摸到后背的良心
摄氏37.5度
这高出体温1度的良心
我没有拿来喂养流在异乡的眼泪
虽然没有过上把狗当人看的日子
但我并没有狠下心来
拿这点儿良心喂狗吃
手心手背都是肉
前心后背都热着
在夏季的高温下
我摸着良心
在四季如春的城市
种植我四季分明
却高烧不退的燕赵壮歌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5c934030102wdqs.html
/庐峰
沉默的石桥,潺潺的流水
层层梯田郁郁葱葱,错落有致
路两边是绿叶红缨扬花的玉米......
故乡这一幅幅定格的映像
没有冬天,没有荒凉......
记忆清晰如初,是在那年酷暑
姑母边推石磨边把泡胀的玉米大豆
一勺一勺放入两只磨眼里
细腻粘稠的煎饼糊糊,便为石磨
裁出一袭动感淡雅百褶裙裾......
当奶奶点燃干爽玉米皮烧热煎饼鏊子后
遂把糊糊舀在鏊子上摊成薄如蝉翼的圆形
于是,一股沁人心脾的香酥味即刻在小院缭绕这是我首次品尝大葱和咸香椿卷新鲜酥脆煎饼
也是最后一次观赏奶奶沿用传统词格及韵律
手书最后一首挥洒自如,回味无穷的“宋词”......http://blog.sina.com.cn/s/blog_dbc242320102wd3g.html
/静夜听雨
它们彼此也是独一无二的,垂下来
如瀑的发丝,在窗外,苍穹之下。摘走万物的色彩,眼睛和耳朵
练习行走,奔跑,欢快或者忧伤的语言
青藤上荡千秋,瓦缝里淘洗尘埃,坐在屋檐
草地,石子路,光秃秃扭曲的树干上,诀择去处
就在眼前,窗沿上爬过觅食的蚂蚁
叶片仿佛更加新鲜
天空这扇窗敞开着,更多的雨,和我们一样
扑向未知的未来
斜逸,急促,踌蹰。每个出口,每条路
无非是从一只口袋倒向另一只
更大的口袋
http://blog.sina.com.cn/mengli835
/苦蝉
一个自由惯了的人
现在被固定在一把椅子上
不能唱歌 跳舞 打羽毛球
那就热爱玻璃吧
借它的身体和灵魂
去看看窗外的玉米和花生
那是一片绿的海
不缺风和蝴蝶
这些平时不屑一顾的小风景 现在多么伟大
它们可以让我举起慵懒的手
擦去玻璃窗上的灰
天就要黑了
天黑了我看什么呢
这火车皮挂着雨水的夜啊
http://blog.sina.com.cn/s/blog_807f13490102w9yu.html
/杜春梅
最美的景色
不在天界神仙中
不在金钱美色中
在你我的心里
在你我的神交中
昼夜交替间
与你共沐日月的洗礼
花开花谢间
与你笑看季节的轮回
将一句句花语
绚烂成诗
让每一个日子
串联成最美的回忆
http://blog.sina.com.cn/s/blog_c3be6b160102wgft.html
/沙蝎
静夜中猫发情的凄厉声穿过。领地上,
入侵的野猫落荒逃入黑暗之中,
比狼狈更狼狈——但黑暗,
让我更加清醒。屏幕上,
三大演习舰队驰骋南海暗流汹涌的漩涡中。
我必须烧沸体内的血,进入闪耀荣光的
殿堂。骄傲再次用国徽抬升我。
他们是神圣的,他们和南海
血融一体,不容侵犯的每一寸疆域。
他们如此伟大。我听见
身体里鸽子的呼吸。尽管野猫的鬼嚎声不断。
明天依然平和晴朗。军旗
点燃黎明:霞光像圣女走过每一寸土地。
她看见“南海仲裁”:
一张农村老人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砸在
阴谋者撅起的脸做的屁股上。
悼念一条鱼
关掉内心向美的灯盏,
我感到死鱼在半只眼睛熄灭前亮了一下。
像自由的死囚在等待看清强人
狰狞的另一面。
鱼缸静默如水晶棺。狭窄道路上,
锦鲤追逐自由。但自由
却让金鱼送了命。如同不同种族的人
被一只强大的手推入樊牢中。
限量的鱼食:战争的前兆。如同有时,
逐美成迫害。逐美之心,
无形屠刀之利刃。
静美
瓜秧间隙,
一只飞蚂蚁拖着死狼蛛
不敢丝毫懈怠。
盐碱路上,
毛驴拉着超载玉米秸秆
不敢丝毫偷懒。
它们一个埋首弱者的睿智,
一个埋首普遍的道义。
http://blog.sina.com.cn/s/blog_66a5d9960102wnmc.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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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曾祺谈小小说写作
小小说不就是小的小说、不只是它的外部特征。小小说仍然可以看作是短篇小说的一个分支,但它又是短篇小说的边缘。短篇小说的一般素质,小小说是应该具备的。小小说和短篇小说在本质上既相近,又有所区别。大体上说,短篇小说散文的成份更多一些,而小小说则应有更多的诗的成份。小小说是短篇小说和诗杂交出来的一个新的品种。它不能有叙事诗那样的恢宏,也不如抒情诗有那样强的音乐性。它可以说是用散文写的比叙事诗更为空灵,较抒情诗更具情节性的那么一种东西。它又不是散文诗,因为它毕竟还是小说。因此它才有意思,才好玩,才叫人喜欢。
小小说是小的小说。小的就是小的。从里到外都是小的。“小中见大”,是评论家随便说说的。有一点小小说创作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在事实上是办不到的。谁也没有真的从一滴水黑看见过大海。大形势、大问题、大题材,都是小小说所不能容纳的。要求小小说有广阔厚重的历史感,概括一个时代,这等于强迫一头毛驴去拉一列火车。
小小说作者所发现、所思索、所表现的只能是生活的一个小小的片段,这个片段是别人没有表现过、没有思索过、没有发现过的。最重的是发现。发现,必然就伴随着思索,同时也就比较容易地自然地找到合适的表现形式。文学本来都是发现。但是小小说的作者需要更有“慧眼”,因为引起小小说作者注意的,往往是平常人易于忽略的小事。这仵小事得是天生的一块小小说的材料。这样的材料并非俯拾皆是:随手抓就能抓得到的。
小小说的材料的获得往往带有偶然性,邂逅相逢,不期而遇。并且,往往要储存一段时间,作者才能大致弄清楚这件小事的意义。写小小说确实需要一点“禅机”。小小说不大可能有十分深刻的思想,也不宜于有很深刻的思想,小小说可以有一点哲理,但不能在里面进行严肃的哲学的思辩(中篇小说、长篇小说可以)。小小说的特点是思想清晰,半亩方塘,一湾溪水,浅而不露。小小说应当有一定程度的朦胧性。朦胧手法,而是作者的思想本来就不是十分清楚。有那么点意思,但是并不透彻。“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真正对世界了解得十分彻底而且全配但只能了解他所感知的那部分世界。海明威说十九世纪的小说家自以为是上帝,他什么都知谭。巴尔扎克就认为他什么都知道,读者只需听他说。于是读者就成了听什么是什么的老实人,而他自己也就说了许多他其实并不知道的东西。所谓含蓄,并不是作者知道许多东西,故意不多说。小小说的作者应该很诚恳地向读者表示,关于这件小事,它的意义,我到现在,还只能想到这个程度。
一篇小小说发表了,创作过程并未结束。作者还可以继续想下去,读者也愿意和作者一起继续想下去。这样,读者才能既得到欣赏的快感,也能得到思考的快感追求,就是还没有达到。追求是作者的事,也是读者的事。小
小说不需要过多的热情,甚至不要热情。大喊大叫,指手画脚,是会叫读者厌烦的。小小说的作者对于他所发现的生活片段,最好超然一些,保持一个旁观者的态度,尽可能地不动声色。小小说总是有个态度的,但是要尽量收敛。可以对一个人表示欣赏,但不能夸成一朵花;可以对一件事加以讽刺。但不辛辣。小小说作者需要的是:聪明、安静、亲切。
小小说是一串鲜樱桃,一枝带露的白兰花,本色天然,充盈完美。小小说不是压缩饼干、脱水蔬菜。不能把一个短篇小说拧干了水分,紧压在一个小小的篇幅里,变成一篇小小说? 当然也没有人干这种划不来的傻事。小小说不能写得很干净很紧张很局促。越是篇幅有限,越要从容不迫。
小小说自成一体。小小说是斗方、册页、扇面儿。斗方册页、扇面的画法和中堂、长卷的回法是不一样的。布局、用笔用墨、设色,都不大一样。长江万里图很难缩写在一个小横披里。宋人有在纨扇上画龙舟竞渡图、仙山楼阁图的。用笔极工细,但是一定留出很大的空白,不能挤得满满的。
空白,是小小说的特点。可以说,小小说是空白的艺术,中国画讲究计白当黑,以为应使字之上下左右皆有字,因为注意留白,小小说的天地便很宽余了。所谓“留白”,简单直截地说,就是少写。
小小说不是删削而成的。删得太狠的小说是可以看得出来的,往往不顺,不和谐,不圆满。应该在写的时候就控制住自己的笔,每琢磨一句,都要想一想:这一句是不是可以不写?尽量少写,写下来的便都是必要的,一句是一句。那些没有写下来的仍然是存在的,存在于每一句的“上下左右”。这样才能做到句有余味,篇有余意。
小幅画尤其要讲究“笔墨情趣’。小小说需要精选的语言。小小说最好不要有卷书气、相声气,不要用那种直白轻佻的文体。小小说当有幽默感,但不是游戏文章。小小说不用奇僻险怪的句子,如宋人所说的“恶硬语”。小小说的语言要朴素、平易,但有韵致。
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阿成情感小小说系列
小小说似乎一直保持着亢奋的创作状态,始终拥有一种抗争的精神,始终保持着对生活本质意义、高尚情感、艺术真谛的追求。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喜人的状况呢?
作者简介
“窗外款款地落着大雪。教堂的钟声透过一道道雪幕,逶迤地传了过来。上帝正在为人类叹息呢。
悠扬的钟声之下,我也想买一枝鲜花……”

伍弱文:原来可以这样投稿(写稿投稿十大招数)及写稿资料总汇
伍弱文:原来可以这样投稿(写稿投稿十大招数)及写稿资料总汇
说明一:
很多网友发纸条来索要投稿邮箱、请求指教或指导等,因为我的工作、写稿都是盯着电脑,眼睛发花发痛,而博客纸条每天多达百余条,我实在再无精力去一一察看博客纸条,因此,申请设置了纸条过滤功能,这类纸条会不显示。我能做的都写在这篇博文里了,请自己仔细看看。谢谢理解
说明二:有的网友说:“我也觉得我又不是签约作家,为什么不能一稿多投,但内心还是感觉不地道。很纠结,最怕几家媒体同时用。”在此,我郑重说明一下:我这篇稿子绝非教大家不地道地投稿,因为不能一口气同时乱投。请仔细看懂我的内容:有的报刊只发表首发稿(如果发现你在别的地方发表了,会扣稿费,拉入黑名单),有的报刊不在乎首发不首发(只在乎不同城发稿)。你要选同时投那些不在乎首发的且不同城投稿。
一般对于新手来说,同时投1家国家级的、1家省级的、5-15家市、县级的(要求不同省),有0.99%的机会同时采用17篇,一般不会违反用稿规则。如果是高手,一般适宜一稿一投,不宜采用上述方法。(如何区分新手和高手呢?从作品中任选不相同的10篇,投往10个不同的邮箱,能发表2-3篇的,即为高手,这是因为10篇投稿中最后实际到达报刊邮箱并为编辑阅看过的仅为30%,即3篇左右))
原来可以这样投稿(写稿投稿十大招数)
伍弱文
作品写出来,就想想办法发表。对于实力写稿人,主要是多投稿,不必找关系走后门。我这里主要讲散文、小说、诗、杂文等副刊作品投稿。
专职写稿者提高稿费收入的途径是在用稿方的许可下(平时注意多查看报刊杂志的征稿启事,是否要求专稿专投在征文启事中有明确说明)投稿(即这家不用,约一二个月后再投下家,不要停止投稿,直到发表为止,其间,地市级报刊可同时多投几家)和写专栏稿。
那么,初投稿者要注意什么呢?我说,
一是不要向网站投稿,因为网站没有稿费,更主要的是,有的网站几年后停办,网页消失,而别人抄袭了你的稿子在纸媒体发表,这样,你反而说不过别人了,要是名家抄袭了你的作品,普通人打官司也没有胜算把握,如非你把最初投稿的邮箱内容和投稿状况剪贴下来并留了底。
二是独家的或有深度意义的稿件,投稿时,尽量往大一些的报刊杂志投稿。这样是防止小报小刊编辑的邮箱密码设置过于简单,造成泄露。
三是博客中尽量只放一些已发表过的稿件、质量差一些的半成品稿件,或时讯类的、图片类的东西,因为大部分的报刊杂志拒绝发表已在博客中出现过的稿子(名家除外)。
四是投稿后,不要焦急待发表与否,因为也许编辑根本没有收到或者没有查看你的稿子。当然,偶尔用百度、搜狗、谷歌等在网上搜索一下自己的名字还是可以的。椐我个人的经历,现在多是编辑约稿,而我原来最初邮箱投稿时,中稿率是很低的。当然,各人的状况不同,只能作为参考,就是说,不要投一二篇,就在焦急地等待发表,那只能是空等,奇迹不是说没有,很少发生。如果因此而放弃写稿或心里咒骂编辑不识妙文,更加不好。一般报刊发稿,快的3天就见报,慢的半年至1年见报的都有。
五是自己要多方找找寻征稿信息,而不是总想着不劳而获去取别人现成的。再三烦请不要向我讨要投稿邮箱,半年前有一个人向我讨要人民日报的投稿邮箱(其实就是网上可搜索到的邮箱),我发给他了。他也按照它投稿了,结果,邮箱已满投不进入,他就给我留言说:“忽悠我,你高兴了吧”,然后,把我拉入了黑名单。所以,对有些心态不好的人,是不能做好事的。这里边有原因:比如,我有一次给人民日报投稿,连续19天投不进入,提示“邮箱已满”,但第20天上午投进入了,但下午就投不进入了。有时网络线路(不是你的电脑,指整个互联网或风络病毒)也投不进稿子。以上几点算是独家的,其他注意事项,比如注意网络语言不要用在稿子里(写文稿的资料尽量用公开发表的报刊杂志书籍中的资料,不要用百度百科和别人博客中的资料,主要是减少错误)、稿子中尽量减少用周周围的人名(比如“我和伍弱文到长城”,尽量用“我和朋友到长城”表述,因为编辑会考虑稿子见报后那个“伍弱文”是否有意见?)和政治性字眼(比如“我曾在某某乡里担任党委书记”尽量用“我曾在一个单位当头儿”表述,指在散文中,不是指通讯。如果是通讯,则一定用实称,并且通讯稿必须加盖相关部门的审批公章)、投稿时间(比如投写端午节的稿子,要在节前一个月左右就投,如果是端午节那天写的稿子,最好次年再投)、字数(杂志稿2000字以上,报刊稿1000字左右,我的稿子一般在私密博文中同一篇存有两个版本:一是杂志版、二是报刊版)、稿件后要附上通讯联系方式(包括姓名,详细联细地址、邮政编码、手机、QQ、邮箱、博客、个人简介等,主要用于编辑联系、发稿费、辨别是否抄袭等)网上搜索一下就有。不多说。
六是哪些稿件容易发表?
可按以下对应排列:1、写名人、要人的稿件;2、文字优美、且有思想性、感悟性的稿件;3、有独特观点、首次发现、揭秘、突发事件的稿件;4、写畸恋、奇事异闻等的稿件。
七、写作例文,请点击进入: 朴素水稻 看海 寻访奉家山古桃花源 春天种在村庄里 河魂 高考阅读普通话… 我的重大独家或首次发现: 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原型地(首批发现人之一);破解悬棺之谜(伍弱文首次揭秘);夹山寺李自成陵(里面有一项系伍弱文首次发现);岭南窑火兴盛的原因(伍弱文首次发现兴盛原因);血鸭飘香(伍弱文首次发现血鸭产生故事);打树花(伍弱文首次发现打树花习俗在唐代以前);《湘商毛板船》(伍弱文首次把毛板船纳入湘商系统);《黑龙江八里城煮盐古国》(伍弱文首次发现黑龙江八里城煮盐古国)。
八、我的投稿邮箱主要来源:(说明:投稿邮箱每天都在变化,写稿人自己注意网上多搜索)
九、我的忠告:罗马城不是一天建成的,写作是一种慢工细活,不能纯以发表论英雄,发表少并不表示作品没上等级,发表只是碰上了一个机会而已。特别目前大多数的文学征文比赛活动,是要先交钱去参加活动,然后才能“中奖”的,各种奖项带有安排的“需要”。因此,发表与否,写作,是不能停下的。目前总的来说,发表很难,单纯专职写稿很难生存,最好是只把写稿当作一种业余活动。
十、博友提问: 博友:现在编辑只看重名人稿,名人放的屁都是香的。我的回答是:名人稿肯定销路好,连请假条都可上报刊,是事实(但也不要以此否定名人,名人的名,肯定有其长项的)。但,也要看到一点:那么多报刊,名人写不了那么多稿的,用完了名人稿,还得用普通人稿。再说,名人也是由普通人成长的,当年鲁迅没成名时,发稿也相当难。

诗歌情绪的精准把控──诗人左岸诗作《黄昏》赏读
获悉我的《黄昏》一诗发在《钦州日报·副刊》2016年7月25日上,由现役军人温柔一刀(刘伦)推荐并写的评论,在此表示谢意。
《诗歌情绪的精准把控》
──诗人左岸诗作《黄昏》赏读
文/温柔一刀
无需掩饰,读左岸兄(姑且允许我如此称呼)诗作《黄昏》,我起初是在一种隐忍和抑制的状态下进行的。或许是因为,迈入我们这段年轮,拚搏消怠试过,人生宠辱看淡,很难碰到大喜大悲之事,这一点,我想应该与诗人情绪如出一辙。
因之,看罢标题,草草读了开头,“谁这时抵御雪花的匆忙/他的平衡能力,将受到威胁/我放慢了回家的步履,迎接这些/白线条的诗意描摹。”我把它看成当今纸上网上泛滥成灾的描写乡音乡情的诗作一样,以为不外乎两种情形:要么诉一下思乡之苦,要么感一下黄昏之念,仅此云云。
偏偏不是。必要陈垫之后,诗人话锋一转,移物接人,向读者描摹一幅全新景象,同时奉来淡淡惊喜:“无意中/我发现,一家小酒馆的窗玻璃/映出我父亲的身影”。
可是,一直到叙说完父亲因担心家人“担心”,独自用“小半盘花生米”、一瓶想来不会高档到哪去的“白酒”,醉解失业多时的巨大压力和煎熬,包括此前的“我”“压低帽、慢慢靠近”,诗人始终是在一种不肆张扬、极力控制情绪的境况下前行的。这不禁让人脑海里浮现这般情节:男人一早失业了,却为了女人和孩子,迫不得已捏谎造假、卖掉定情信物,甚至卖血,目的就是要把生活的重负一揽无余!人世间亲情大爱,方式何其多,但兀自以为不过如此!
诗人极力控制情绪,把握语言平和、稳静,但却像钢针一样柔韧。这在他不少诗作中可觅得影子,如:“我知道你心比较粗/与我风风雨雨相伴几十年了/从没要求什么/我常常在你爬满皱纹的微笑里/酣睡/唇上的胡茬随呼吸一动一动/像东风经过青草”(《我不在的时候》);“手捧菊花/我又一次来到他的墓前/为他和我各点燃了一支烟/浅灰色的烟圈,使我更加沉默”(《仇人墓前》)……
但最终,“一股热流,由心头骤然升至眼眶/我选择了悄悄离开,想延着黄昏的分叉/走回从前。/我的黄昏我已经/ 看不清它的脸”,还是没控制住(因已无需再控制),情绪冲破,诗人的黄昏,早已是泪眼模糊的黄昏。而在读者、在“黄昏”面前,诗人此刻何尝不是一个泪水浸染的人?!因为,窗上的“影子”终会消隐,人生回不到从前,这是不能不让人隐痛的诗句。
不由又忆起已故诗人韩作荣的《吃剩饭的女人》,伊始缓慢陈述,“那个寡妇,将苹果藏匿/随后,选开始腐烂的食用……她的节俭,似乎只是为了腐烂/我说这些,是想让她吃新鲜的食物”,最后陡然道出:“她的丈夫,只偶而分食一点残羹/违心地做出一点儿同甘共苦的姿态”,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一如不少影视剧,先前并无举世无双的大红大紫,亦或天翻地覆的大落大败,但当量变积累到质变的当口,自然喷薄而出,把观众一下子俘虏!
坦白说,我与左岸兄一面未谋,对他的工作生活更是一无所知,只在网上零星读过他的作品。但是赏读此诗,一种低泣回旋、物是人非的感觉,浸润全身。须知,当今时代,按理说左岸兄在诗界也小有名气了,但却“不悭吝地”说出家庭变故,分享有些人难于启齿的心事,除却至深亲情,我分明感受到诗人的悲悯情怀!
一直认为,能够控制情绪,是一个人生活不断向阳的基石之一。那末,一个诗人倘能很好把握情绪、控制情绪,也就把握住了诗歌的节奏与灵怡,将读者“紧抓不放”。
附:《黄昏》
谁这时抵御雪花的匆忙
他的平衡能力,将受到威胁
我放慢了回家的步履,迎接这些
白线条的诗意描摹。无意中
我发现,一家小酒馆的窗玻璃
映出我父亲的身影,压低帽
慢慢靠近,看见父亲在独饮
小半盘花生米,整瓶白酒所剩无几
他的头发,刺猬一般张扬
面容比昨天更憔悴
父亲失业多日,这我是知道的
但他一直瞒着我和妈妈
一股热流,由心头骤然升至眼眶
我选择了悄悄离开,想延着黄昏的分叉
走回从前。我的黄昏我已经
看不清它的脸。

刘苏 :《鱼》
礼物 | 陈律、鲁西西、微雨含烟
《礼物》
陈律
湖水流逝
小船泊在柳树下已很久
那个女人带走了你天鹅般寂寥的音乐
留下一部那么美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礼物》 鲁西西
每天早晨,当我醒来,
都听见有个声音对我说:把手伸出来。
太阳光满满地,落在我手上。
一阵轻风紧随,把我的手臂当柳树枝。
还有那眼不能见,手摸不着的,
你都当礼物送给我。
我接受的样子多么温柔啊!
《礼物》 微雨含烟
这些天,我给自己唯一的礼物
就是读卡佛的书。反复读
有事情才停下
比如今天上午,在人群中分发粮食
搬运,回来继续看卡佛讲故事
这是第二次与他相遇
在嗡嗡响的空调声中
没有任何标记。只有一枚书签
以民族风的图案提醒
我们的个性,存在于虚无中的
现实
很久没有下过雪的天空,仍旧阴着
一场大雪大概要作为礼物
才能再次慷慨地馈赠我们
一场盛大的欢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