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抱一块铁
余下来的的温度,蔓延成火
你贯于暗里闪光
这个残忍的四月里
让冰与火走在我的身上
有一种撞击是致命的!我又脆又硬
连金子都不堪一击。我更是不堪一碎
我怀抱着一块铁在风中回望
或者是怀抱一块美玉。一心的草木开始泛青
我满怀的火焰不可收拾——
在坚硬的反面,被我软化的枝节
借用向你吹送的风,说出我的软处
隔着一腔海水闻到了生铁的味道
我未被淬火的铁还嫌生硬。
腥热。艰涩。以及粗糙的炼金术
我们打铁。用尽我丰饶的身体
衰败的夜色。用尽我此生的樱桃
我的清泉之水。我的珠穆朗玛之巅
那持续不断的秘密锻打
使我接受生活里的两面,此刻我已通透——
一块陈旧的铁被击打,露出血肉
一双斑斑锈迹的嘴唇,被一再戳穿
一树棵静止,而风不止
我爱你的硬度。如今再爱一次
再生的难度是一直不死
一把击碎的利器,一只穿透的箭
我的身上沾满了铁屑
微笑着,对你说:再来一遍!
你被旧时光打磨的珍珠
滚落在我的皮肤之上。一棵树
遮蔽了一片森林。一块铁
铸造了我的余生……
在去往打铁的路上
作为对铁的回忆,已有多年
当吃是种暴行、爱也是一种暴行,
这些暴行是从剑里拔出的!
我要在欢爱里外延……一个伺弄铁的人!
必得先具有水的质地,不会屈膝
而好铁不是用在恩怨上的——
在去往打铁的路上,我心肠依旧柔软。
我要和盘托出我的新伤与旧疾
就着那一顿好锤,把伤疤揭开
我要露出我的羞愧、血、自私和丑陋
从此成为一个坦荡荡的君子!
一碗好酒就是场诀别……
为了配得上铁,我要来场豪饮
最好是酣醉,每一步都像踩了云朵
我还要唱着戏去,从青衣到花旦都重塑了自己
“铁”就是那个掏了心肝的人!
成排的芦苇不肯向风臣服
麻雀也不会向天鹅膜拜
我有我的手艺。我的毛孔会张嘴说话
我的血都淬过火!
作为一个重新回炉的人
我已准备好了呼吸
还有两个胃。一个用来消化痛苦
另一个用来消化营养
哦,这简直就是欲生欲死的节奏!
在去往打铁的路上
我像一个上了贼船的人,终要跟着贼走
一场决战还没有开始
就有了高潮……作为铁的未亡人
我要成为你铸的剑、炼的丹
要带着你的利刃和爱,继续赶往,
与铁碰撞或交锋的路上……
2015-1-12
一出戏的尾声……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好铁要用在生死间
我写下这句话,就接近了一场戏的尾声
给你一分钟时间,要么你继续打铁,
要么你……为铁身亡!
静场的时间总是短的。
一分钟,时间到,请选择吧!
你想用这世俗的铁杀人,
我还拥有精神的刀,
你想用这精神的刀杀人
我还拥有俗世的铁!
从绿林里冲出的好汉,
请红着脸放下刀吧!
从烟火里脱胎的人间
请崇拜柴米和食蔬吧!
等到数条绳子垂下来,
等到捆绑,囚禁、牢狱……
你要冲破这铁一样的桎梏
以血肉,以筋骨,以深情。
能死的死了,能疯的也疯了,
谁能说得清谁疯谁醒?谁生谁死?
好像每块铁都有自己的裂痕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撼。
铁啊,你是这个世界最后的孤儿
身躯被变了形、脸被刺了青
心灵被压榨成了碎屑……
要扭曲这世界之形必先扭曲其神
而你的品格不变,硬度不变,
没有什么能够被拯救!
所以还得让精神的苦难继续下去,
让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2015-1-16
亲爱的铁,
要打,就打一场旷世之铁
火星要溅到天上去
那心头的积雪全被震落
让鸟儿飞翔、盘旋,在天黑前回巢
让鱼儿穿梭、停顿,在醒前清白
而铁,只有你见过我的简体与繁体
我的强权与奴役,我搅动了几世的铁水
如今能用的全部用尽!
要打,就打一场豪铁!
这样一想,火焰就烧到了我的枕边
我备好了香熏与沐浴,
器皿里的水又斟满了一些
仿佛重新塑造:男儿折了也不会弯腰
女人低了头也比天高!
这弯过的灵魂还会站起,这命运的铁锤
一直打到魂飞魄散,在世界尽头——
要打,就打一场生死之铁!
一个厌世者的地狱,
一个滤去执念的天堂,
如今都涌出了甘泉,和灰中的余温——
我不在该诀别的时候挽留
不在墓碑中铭刻永生
我只成为一块发烫的铁
呼应着你的绝决,共铸余下的生死!
2015-1-19
铁水与花枝
铁如此俊朗,花枝如此羸弱
清晨的地平线口含珠露
吐出如铁的旧貌,和似花的新颜
水泽里的鱼儿只望一眼,
七秒钟的记忆与眷恋
转瞬便成为前世——
我粗粝的铁,硬,坚硬
也能暴出炽烈的天真
我柔软的花,水,水灵
都生在枝节之外
我的境内,花与铁的混合
谁创造了这段艺术的距离?
如此陌生,秉异,我的嫁接术
无形的香啊!余香,包含着铁的腥气
让我微熏地走在人间吧!
莫名,无我,陶醉。我的哲学阐述
花与非花映照,铁与非铁相斥。
而我的笔触不到的苍茫
铁水已缠绕了花枝
花枝已被铁水淹没……
2015-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