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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号：shirenwenzhai
王久辛的长诗《蓝》
《蓝》是当代诗歌中唯一直剌现实的诗歌，
我不再认识那个否认我的世界的名字
我清晰地读着贝壳，草叶，星辰
在天空的大路上我的对抗无用了
除非那含着泪珠又盯住我的还是梦幻
当我横渡不朽的海洋时，哦，长庚，
那黑夜只不过是黑夜，如今我不再相认。
第一章
[1]
狂奔灾难的瀑泄
嘶吼闪电的龙
碧空的树根绝望的眼神儿
光的尖叫一瞬瞬的白
白的一瞬瞬的惊呼
凝聚成雷炸裂大地
撕碎平原摧毁高山
连同天的翻覆海的倒悬
恐惧是不存在的甚至
那群蚂蚁被蓄谋已久的
滚沸的开水浇灌的
霎那间的恐惧也是
不存在的死亡
是后来命名的一个词
而后果早就预料到了
太阳和月亮照常升起
并且即刻扑入现实
扑入无尽的海洋
渔民捞起撒下的网
谁将被打捞谁将被抢救
哦我爱这蓝色的海洋
蓝啊
[2]
呼救等于子虚乌有
等于空白等于纤尘不染
等于无望之后的痴呆
等于痴呆的蓝等于蓝的
无能为力等于蓝的
所有天空都无法包容的
尖叫与嘶吼以及
尖叫与嘶吼深处的虚无
和虚无的蓝统统
无能为力蓝蓝啊
虚无的蓝无法体验
绝望的呼救它看着它
窒息伸腿儿
它看着它合不上眼皮
死不瞑目望着天
望着天上的太阳或月亮
那蓝深处的灿烂
或那灿烂深处的蓝
在她的瞳眸之中开始
是深情的蓝后来
是无望的蓝再后来
是垂死的蓝挣扎
最后
是看着——蓝
死
去
[3]
万能的神无法起死回生
一息游走之际光
来了还有蓝
蓝也来了还带着风
呼呼呼的风风
呜咽了包括白云
白云也呜咽了
它和我一样无能为力
束手无策蓝
蓝啊
你沉入所有人的心吧
所有人的心里拥有了
你的深情你深情的凝望
又与任何人的无助
无望与活着的虚无
有什么关系呢蓝啊
[4]
他回忆她的呼救
她的呼救对于回忆
约等于对自己无能的正视
无能是红还是白
是黄还是绿干脆是青蓝紫
是苦咸辣是甜与酸
抑或还是蓝纯粹的蓝
绝望的蓝啊对于人
对于无能约等于痴呆
痴呆不等于痛苦
也不等于悲哀它相当于
疼痛相当于悲哀
当然不是伤心伤心
不是疼痛而疼痛
却相当于悲哀悲哀
又相当于痛苦他们约等于
相似的难过
或近似的痛不欲生
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
这复杂的情感所包含的感受
丰富无边辽阔无限
我最敏感又最灵智的心叶
也无法体验那庞大的恶运的
深渊假若他们约等于死
或半死不活我以为
一去不返撒手人寰
就是无能或者说
就是——蓝蓝啊
[5]
他回忆他的无能
我玩味我的无能
他的无能
比蓝更加无能
或者说他的蓝
比无能更加蓝
深深的蓝对于呼救
他的无能与我的无能
或者我们的无能
使无能成为真实的存在
也使存在成为
一种指斥一种责难
一种追究一种在劫难逃
你说你必须说清楚
你真的无能为力了吗
[6]
你无能所以
你旁若无人旁若无人
不是无能无能
是人极限的根根已拒绝
工作或者已经腐烂
是压根儿的无能为力
而旁若无人是非人能力的
见死不救不是无能
不是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所以我谴责
旁若无人的冷若冰霜
而同情无能
和无能的人
[7]
无能无法改变一切
对于远去的爱情
无能等于蓝的客观存在
等于你不来与我共饮
等于我永远不被你想起
我进不了你的思念
你也理解不了我的情感
我在你的精神之外
处处盛开你在我的
情感深处不肯发芽
你的无能在我全部的
思维之外着急上火
天塌啦地陷啦
老婆孩子不见啦
统统与我无关
你着急上火上火着急
就是无能无能就是
着急上火像森林大火
说着它就着了
它不管你愿不愿意
更不管你科学发展
一个霹雳就完成了
上天的旨意而你
无能地追着它
去灭它但是已经晚啦
它要燃烧它必定
要燃烧不需要理由
第二章
[8]
攥着印有集宁的塑料袋
装了鸡蛋火腿肠饮料
被遗弃在k90次列车
第16号车厢穿着整洁
厚厚的帽子有一个玩具
是什么玩具呢记者没写
为什么不写为什么
那必定是孩子的最爱
……为什么不写呢
[9]
我的无能是揪心的痛疼
是泪往外涌的奋不顾身
为什么不写
那是根据是特征
是寻找的最后线索
为什么不写我的无能
就是我无法让记者写
我的想法对于记者
是不存在的是不存在的
存在是存在的
不存在是不存在的
质疑是质疑的
不存在等于瞎耽误工夫
等于零等于我和他
又一次被遗弃
[10]
什么是被被是行为的无知
无知的行为就是被就是
放置与推出或扔掉
我被扔掉像那位智障儿童
被他的父母扔掉
不要了我扔掉过许多东西
许多东西也扔掉过我包括
感情和义务但我无法想象
这种扔掉比扔掉感情
还难过比扔掉义务
还丢人扔掉自己滚烫的激情
血肉和身体的爱情
喘息和快活和锥心刺骨
嗯不要了
扔吧
只要你拥有这个自由
你就扔吧无论谁被你扔
都由你的心决定
蓝蓝也无法干涉你的自由
[11]
什么是遗弃呢
遗弃就是扔了不会再寻找
而你还在替蓝寻找踪迹
与特征或马迹蛛丝
集宁集宁
集宁被孩子
紧紧攥在手里
像蓝被我一百次
一千次默念我念一次
眼里浮现一次
孩子父亲母亲的脸
他们夫妻的双眼一百次
一千次地望着我我
一百次一千次地
望着他们我的心
碎
了
愤怒站在眼后
冲动裹在血里
升腾翻滚
云蒸霞蔚气象万千
他们的血很勇敢
他们的眼睛更勇敢
死死地怔怔地
盯着我仿佛
在质问我
我
我们
错了吗
或者
我们错了
你你们
——能替我们
抚养他吗
哦
是时候了
是拷问你们
或拷问我们的时候了
我们或你们
能替他们抚养吗
能吗
——蓝蓝啊
[12]
哦哦伟大的勇敢
光荣的勇敢
正确与英明的勇敢
他们给勇敢赋予了
深度阅读与理解的含义
使得他们的正视展现出
无与伦比的魅力是魅力
是让我们捉摸不透的魅力
与无法抵御的力量
是正视自己养活不了
这个智障孩子的勇敢
一如我的无能
不得不托付给蓝去寄托
我知道那不是无能的错误
也不是蓝不负责任
是谁呢我的蓝
我的蓝色海洋你不会
告诉我说是那个
混账的莫名其妙吧
它嫁祸于无能嫁祸于集宁吧
哦遗弃孩子的父母
所具有的能力就是把孩子
安放在奔向
首都的特快列车上吗
[13]
呼啸的蓝风驰电掣
在我的血脉里全线畅通
光的奔腾电的呼啸
我知道我的无能
比那对夫妻更加彻底
而且我还知道我的血
没有他们的血喷得快
我坚信那血若射将出来
必定染红蓝天
无论朝霞还是夕晖
均为其披上霓彩所以
我没有资格谴责他们
他们的走投无路
就是我的走投无路
我必须正视我的无能
我的——末路穷途
我甚至想到
想到天堂的大门口
去静坐想到
地狱的皇宫前
去放火我不知道
那天堂与地狱为谁而设
我开始怀疑
深深地怀疑
我还在
这个无能的世界干什么
[14]
贪婪加愚蠢的蚂蚁
腌脏至透顶的苍蝇
到处乱爬四处乱飞
爬在人心飞在人心
让人烦躁的要疯掉了
让人恶心的要死掉了
是的就是那只
道貎岸然的猪
装腔作势的豺
还有吞噬了善良的狼
以及那群软弱得
遍地风流的羊恶心
恶心恶心死了
恶心的义愤填膺
恶心的气急败坏
在蓝的最下边嚣张
放肆还有疯狂
我无法指斥
他们的卑劣与下流
我知道我的无能
与他们泾渭分明
面对遗弃孩子的父母
我知道他们的爱
走到了天涯海角
而我的海誓山盟
也已经山穷水尽
他们
让我理解了人类
社会理解了
投机钻营的神通广大
乐善好施的寸步难行
而蓝纯粹的蓝
告诉我即使
我调集周身所有
神赐的能力之后
我将得到的结论仍然是
——无能
仍然是那个蓝
那个没用的——蓝
我知道它伟大的美学意义
对于这个世界是不存在的
就相当于无能相当于——蓝
[15]
我警告我自己
我说的不是遗弃而是
遗弃背后的蓝
是蓝色的海洋与蓝色的天空
你不是热爱蓝吗
无能把道德放到了
奔向首都的特快列车上
谁将正视这对夫妻的
内心翻腾呢道德
这个对无能或对蓝
大施淫威的家伙
我对它一直怀有深深的敬畏
有时甚至梦想钻进
它的心里抚摸它
当它对无能施虐的时候
我甚至想挪动它
让它关怀无能的蓝
关怀遗弃智障孩子的
这对夫妻他们
在道德下边喘气
在喘气都困难的时候
呼救在呼救的时候
还不敢流泪他们
他们让我无话可说
让我无地自容
他们渴望的是救助
而不是施舍是情同手足的
同情而不是怜悯
他们没有忘记孩子的玩具
就说明他们是清醒的
而无能剥夺了
他们的清醒让他们'
把最后的一丝尊严
寄托在玩具上孩子
玩吧玩那个记者
没写明是什么的玩具
只要你玩得高兴
你远在集宁
或远在故乡的父亲母亲
就会有些许的安慰
就会减轻心灵的疼痛
无所谓原谅对于无能的
亲人对吗——蓝
[16]
孩子玩吧
为了父母的尊严
你应该忘我地玩
像我为了救赎我的无能
与你父母的无能
与蓝蓝色海洋
与蓝色天空的无能
而写诗写我蓝色的梦想
我忘我地写着我的梦想
我的梦想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正视着无能的遗弃
与遗弃的无能
却怎么也捡不起
哪怕一丝风的安慰
说出来吧说吧
我本来就是个
无能的人好吧
你再把我的蓝
我的梦撕碎好了
你撕碎它它是无能
你包容它它还是个无能
像这对遗弃孩子的夫妻
他们把道德遗弃在奔向
首都的特快列车上
就证明现实
比内心更大胆更宽广
当然也更残酷更疯狂
而他们平静又从容的行为
也为现实提供了认识
与理解现实的方法
现实你该怎样被认识
怎样去认识你
你才是真正的你
而非
涂脂抹粉的你
或洗尽铅华的你
与饱经苍桑的你抑或
洗心革面重新来过的你
你你是现实吗
现实是你吗
你一会是风一会是雨
你究竟是什么呢
蓝蓝
你说你究竟是怎样的你
怎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是你的现实或现实的你呢
你被认识或被理解
就是现实被认识
或被理解吗
你一会是蓝色天空
一会是蓝色海洋
你究竟是什么
现实就是人的内心
装不下的痛苦
又被人放进了
人们的眼睛里
并请人们正视
请高贵与卑鄙的人们
来——正视吗
蓝蓝
这是谁义正词严
斩钉截铁地在回答呢
[17]
既然无能收养这个孩子
我有什么理由
指责他的父母亲呢
这是现实的另一种
另外一种现实
我必须正视我的现实
我摆在人们眼里的现实
那是人们共同的现实
当然要由人们无数的人们
共同去正视他们当然有
正视的权力和不愿去
正视的理由然而
我的现实让我知道了
我的窘迫与卑微
我在梦里在想象里
是强大的强大的
比山高比水长
比海大比天空
更辽阔
我
无所不能
我
无微不至
我
我啊
我狂妄至宇宙之内
再无人比拟
而现实是
我
甚至改变不了
被污染的一粒空气
被教唆坏了的一只小狗
我是什么我不是什么
我和你和她
她和你和我
我们的无能是一样的无能啊
你必须看到这一点
我和她
我们也必须
看到这一点
这一点比天大
比海深
这一点比现实
更现实
是现实的蓝
是蓝的现实
它逼着我们
放弃梦中
最美最美的理想
放弃想象中
最佳最绝的所有
想象理想是什么
想象是什么理想
与想象有什么区别
或者差异理想啊
想象啊就是把智障的孩子
放到奔向首都的特快
列车上寄望
一位富翁收养孩子
吃穿不愁一生平安
理想与想象就是这样
一分为二
又是这样合二而一
仅此而已
[18]
而现实是这里
乃至全世界的富翁
没有收养智障儿童的先例
可怜的理想它之所以可怜
是因为所有的想象
都通向死胡同包括蓝
包括蓝色海洋捧出的结论
含糊但很明白
只是没敢说出那两个字
我说吧
就是——做梦
而最后的现实
是
——孩子
或者死了
或者活着
一天三顿饭一大觉
没有人会持续关注
他最后的去向或者
他微弱的智力也知道
自己该怎样活下去
哪怕去做——垃圾猪
做让你恶心的现实
他也得不由自主地去做
他没有不去的自觉
像他根本就没有不去的理由
垃圾猪垃圾猪
垃圾猪就是这样诞生的
而我们恶心的现实
就是这样恶心我们的
我们被恶心
我们又恶心人
你恶心我我恶心你
恶心恶心着现实
现实恶心着我们
我们恶心着现实
恶心恶心着世界
世界恶心着我们
恶心恶心
你吐吧我们吐吧
我们吐吧吐吧
吐吧不在呕吐中
活下去就在呕吐中
死吧
揪心的垃圾猪
生动的垃圾猪
如果你活不下去
就去死吧
你若不死就证明
你还没有恶心至死
没有恶心至死
就证明你还爱着蓝
哦我也爱蓝
我爱这蓝色的海洋蓝啊
第三章
[19]
蓝被遮蔽了
大海和陆地包括高山
也被遮蔽了我呢
我只好闭上双眼然后
思念蓝思念她的碧透
她碧透的澄澈澄澈的莹洁
莹洁的纯粹纯粹的蓝啊
令人向往它的可爱
是单纯的可爱
是天真的可爱
思念她被遮蔽前的样子
还有它离我而去时
那望着我的样子
我的心碎了
碎成了一片一片
天空布满了碎片
大地布满了碎片
海里漂浮着碎片
连我的梦啊也撒满了
碎
片
吉光片羽
片羽吉光交相辉映
痛苦这么鲜活
这么美丽这么旖旎无限吗
无限的蓝
与无限的无能
在无能的动人深处
美丽着在美丽的
无能深处动人着
我的蓝我的无能
我的无能的幻想与想象
请你把我救赎
把我也放到奔向天堂
或奔向地狱的特快列车上吧
[20]
我不带走任何人
也不要印有集宁两字的
塑料袋我只带着我的梦
和愿望带着蓝
和含着蓝的光
上路让光给蓝穿上
通体透明的裙裾
让她微笑让她看看
自己的美丽和动人
让她和光举行
庄严的婚礼
然后
让我把她们
还给天空还给大地
还给海洋
还给每一粒空气
和每一厘泥土包括
每一滴海水以及
每一个虫卵每一颗草籽
尤其还给每一个灵魂
以及灵魂深处的灯
和灯所弥漶开来的
每一星沫的光……
.[21]
正视是两个汉字吗
或是一个英语单词吗
正视让我们来
正视这个正视吧
一双眼睛望着盯着
或直直地一动不动地
牢牢地将目光
死死地锁定在
一个目标
而那个目标的一切
都在它的视野之内
这就是正视吗
正视
在正视
它想正视的一切
而那一切在发生着什么呢
或大天塌地陷
似5.12地震
或小蠕动扭曲
似细菌舞蹈
我正视
一根塑料包装绳
所承载或所吊死的
一位九岁男孩儿的
重量
正视这厌世与弃世的重量
以及这重量所包含的原因
这原因是鲜花
还是笑靥是怎样的魅力
与诱惑让他厌世
并选择弃世
舍弃父母抛弃同学
告别所有的人
他的抉择是蓝色的吗
是无能与无助的蓝吗蓝啊
[22]
如果是你
是蓝我确信
蓝便有了重量
有了吊死九岁
孩子的承受力
而我没有我不知道
他的父亲母亲有没有
他的校长和他的老师
有没有我想问问
联合国秘书长
一根普通的塑料包装绳
何以承载
一位儿童的厌世情怀
是情怀
是心甘情愿
投入的怀抱九岁的心
拥抱九岁的生命
义无反顾毫无留恋
比绝情更纯粹的绝情
九岁的绝情让我
目瞪口呆让社会学
心理学甚至哲学
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饥饿
但与生存有关
不是痛苦
但与压迫有关
这个绝情如此地生动
却又让人找不到答案
分析吧分析吧
都来分析分析吧
这里不用审计署
不用统计局不用纪检部
更无须检察院法院
他厌世的动机
无须什么情商智商
像他的无能
比如他拼命做
也做不完的作业
比如他绞尽脑汁
也搞不懂的奥数题
还有那该死的外语
一串串的字母
像一串串的问号
越摞越高
高过了他的头顶
高过了国旗的星尖
甚至喜马拉雅山的珠峰
他当然够不着
摸不到更无法破解
这一团乱麻
和乱麻一团的现实
他哭了
但没有人和他对话
他自卑羞渐
他退缩躲避
他的天真没有帮助他快乐
却帮助他看见了绝望
看见了别人眼里的自己
讨厌的自己恶心的自己
无法自抜的自己
无可救药的自己
好吧
他无奈地
他认同了自己的无能
与无助九岁的无能
与九岁的无助青涩得
连芽儿都未伸出的无能
弱小得连生活
都不能自理的无助
在厌世的魅惑下
放弃了蓝放弃了
眼里所有所有的一切
走进了——蓝
走进了——蓝的尖叫
与——呼号
走
进
了
——绝望的笑靥……
[23]
开心了吧开心了吧
联合国秘书长——开心了吧
你为什么纹丝不动
——冷血的智慧
反人类的激情
畜牲
你必遭天谴
我以九岁弃世孩子的名义
请老师——自问自责
请校长——扪心忏悔
请联合国举行特别会议
为这个孩子——默哀
罪恶的极致
无辜的戕害
一个反人类的奇迹
逼进我们的眼帘
沉默不是无声
无声不是沉默
当所有的美好愿望
以美好愿望的名义
强加给你的时候
凶残便诞生了
没有刽子手的凶杀
比刽子手的凶杀
更百倍的残忍我的蓝
你的残忍以不动声色的方式
静静地展开我默默地流泪
流进今天所有的大地
与明天所有的时间蓝阿
[24]
恶毒的笑靥与另一个词
——解脱构成漩涡
一圈一圈紧紧地
套着孩子天下还有
良心吗小小的毛孩子
解脱什么是什么
那么重要他去解脱呢
是蓝太蓝了吗
还是蓝让他们无法
活下去蓝啊
你包藏了多少阴谋
你与谁合谋千方百计地
难为他要他的父母
责难他——笨呀
笨得一塌糊涂五彩缤纷
要他的同学们
嘲笑他——蠢啊
蠢得一窍不通天花乱坠
要他的老师
用厌恶的眼神儿瞥他
那么地不屑一顾
是谁——我的蓝
我深情挚爱的蓝
你说谁让未来对未来
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让未来以毁灭未来的方式
自决于未来----我们还有
未来吗当你用分数的蓝
来否定品质的光芒万丈
否定德性的灿烂辉煌
你就把生命踩在了脚下
而把虚无捧到了天上
最后
把天真与幻想
也交给分数的绞肉机
去搅拌的时候乐趣没有了
欢乐没有了彻底否定的
是血和肉是筋和骨
是血肉俱足的神是我们的子孙
请你告诉我们的子孙他们
凭什么活下去……
[25]
无能的父亲
与无能的母亲
你们无能的表达
仅有这一种方式吗
爱不是包容后的呵护
与关怀吗你们的呵护
上天了吗你们的关怀
入地了吗我确信
你们的无能是侩子手
而愚昧与无知
作了帮凶还有嘲笑
与歧视与睥睨他的眼睛
少先队班干部与老师
哦老师
在庞大的穹隆中渺小
如一粒沙子更何况
高额的教辅收入
又媚惑得他们随波逐流
为心血的另一课堂的付出
获得的巨额回报而狂喜
一个行业的集体堕落与腐败
比闪电比光
还快而一个孩子的轻生
又岂能阻挡一列呼啸的列车
追风的电掣神勇呢
眨眼间的穿山越岭
雷鸣般的笼盖四野
五毒进心百害入骨
脊髓里生出恶心的蛆虫
蛆蛆虫
蛆虫在蠕动
在骨髓里蠕动灵魂
还灵魂呢灵魂里的大粪
是蛆是蛆虫的天下
恶心恶心九岁的孩子
都厌恶得活不下去
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肮脏的教育教育的肮脏
把天地尽染把未来尽染
九岁的孩子他
干干净净地走了
所有苟安的良心
去与大粪同流合污吧
他无能吗他的无能
是贪婪逼迫的硕果
是一个行业共谋的结晶
蓝亲爱的蓝
我听见了你的嘶吼
你吼蓝啊
给我一场暴风骤雨吧
[26]
它不敢给或者
它没有能力它知道
未来每天都在大海泅游
筋疲力尽暗无天日
而教辅公司纷纷上市
教育即将再次荣登暴利
行业排行榜榜首
生灵的绞肉机
未来的屠宰厂
阳光下的罪恶在集体
故意中全面展开你不进
他逼你进你进也得进
不进也得进进了就及格
就优秀不进就只有白眼
与嘲笑围着你
无形的逼迫变本加厉
什么是巧取豪夺敲诈勒索
这些词早已从成语
转换成了工作工作
就是巧取豪夺巧取豪夺
就是敲诈勒索他们越忘我
孩子们就越遭殃家庭
就越贫困社会就越混乱
人心就越不能和谐
无能的家长越来越多
越来越多无能的孩子
活不下去我看见了
自杀的孩子痛不欲生
他们没有杀人没有放火
所以他们无能啊
无能的勇士
敢于正视无能的自己
敢于对自己说：既然
我无能被你们认同
我有能力结束我的生命
结束被白眼被嘲笑的人生……
[27]
什么是抱怨蓝
会抱怨吗你看看天
看看蓝或者
你去看看那些孩子
他们造过“抱怨”
或“解脱”的句子吗
蓝啊他们的天真
被宰杀他们的兴趣
被埋葬谁榨干了
孩子的笑声谁绞碎了
孩子七彩的梦幻你真的
不知道吗——我的蓝
我的宁静而又碧透的蓝
我的比海比天
还辽阔的蓝啊
[28]
你如此无涯无际的心灵
竟容不下孩子的无能
谁的一巴掌把孩子
扇翻在地
是骨血相连的父亲
还是生身的母亲
打断了骨还连着筋呢
蓝仇恨的力量
让你失去理智
蓝蓝啊
沿着你扇孩子的手
我钻进了你的血液
你的筋还有你的骨
我看见了你的纠结
与焦虑看见了
你的梦想和希望
它们被拐骗被误导
被贪婪的叫嚣欺诈
我看到
——你疯了
绝对疯了
彻底疯掉了
你那一巴掌把孩子
打翻在地血
从孩子的嘴角流出
从心底流出仇恨的双眼
绝对是仇恨的双眼
瞪着你——他的亲人
蓝是谁
把亲人变成仇人
是谁让仇恨和仇恨
互相撕咬肉搏血拼
把亲情撕碎把人性咬碎
把大人与孩子最后的寄托
砸碎我们不是大讲
特讲人性与关怀吗
我们的哲学干什么去了
面对如此惨剧还不反思
不自责不行动那么
谁会追究这其中的责任
谁又会将这沮丧透顶的问题
呈递给总理总书记
或提交给政治局会议呢
我怀疑
深深地怀疑
不是怀疑无能的蓝
而是怀疑无能的心
——所有职能部门
都不作为的装聋作哑
告诉我天良正在沦丧
并且以加速度的方式
从童贞的孩子们——开始
一批批地送进火葬厂
而这一个孩子的扬场而去
又能阻止与警示哪一位老师
或哪一位校长与哪一位教委主任
或教育厅长与教辅机构合谋渔利的
签约呢有那么多的乱云飞渡
有那么多的电闪雷鸣我知道
那闪电的一瞬
惊煞了孩子周身的每一根
神经而那神经的每一丝抽搐
都是一把利剑深深地
捅进了孩子的心窝
更何况那霹雳的雷鸣
不仅把千年古柏刀劈腰斩
同时也把孩子幼小的心灵
一下子剁烂……
[29]
我记得鲁迅先生读历史
读出了两个字吃
人吃
人
？
谁吃人
人吃人人吃我
我吃人我吃你
你吃他他吃我
我吃谁了谁吃我了
我要吃谁谁要吃我
谁能吃我你吃我
我吃他他又要吃谁
谁又要吃人还是人吃人
亲人吃亲人大人吃小孩
小孩吃大人大人
被小孩的老师吃
老师被校长吃校长
被教辅吃教辅被教委吃
教委吃校长校长吃老师
老师吃学生学生吃家长
家长吃回扣回扣吃法律
法律吃被告被告吃原告
原告吃欲望欲望吃欲望
大欲望吃小欲望
小欲望吃小贪婪
小贪婪吃小希望
小希望吃小孩子
小孩子吃小孩子
先吃天真
再吃友爱
然后是你吃我
我吃你最后
自己吃自己
[30]
他的目光
伸过来了又拐出去了
拐进校长的欲望
与教辅的喷嚏里
零度抒情
静默素写
一个巍峩山脉的崛起
一个产业的悄悄降临
金钱的推进器
拜物的加油机
开始一部分被吸引
后来大部分被吸引
现在哈哈哈
整个体系全员上阵
先漫过了纸媒体
——广告铺天盖地
再漫过了网络电视
包括手机也被无孔
不入的短信亿万次地入侵
像一个妓女被一百个嫖客
嫖一百个妓女被一千个嫖客
嫖嫖出一个托拉斯
嫖出一个宏大的产业
一个纳税阶层
比产业工人的贡献大
比高级白领的奉献多
比公务员的二奶哈哈
漂亮不是嫖客的嫖客
弄大了嫖客产业
谁将为它们买单
——欲望
欲望连着欲望宽正面
大纵深席卷而来
向两亿九千万中小学生
及其父亲母亲爷爷奶奶
——发起了全方位
立体交叉式的进攻
死了若干年的成语
巧取豪夺敲诈勒索
坑蒙拐骗又再度复活……
赤裸的疯狂
欲望的裸奔
比垃圾猪更令人作呕
一个神圣的事业
生生被——埋葬
成千上万座吃人学校
把公平吃掉把操守吃掉
把老师和孩子一起吃掉
大块吃肉大碗喝血
吃孩子们的肉
喝孩子们的血
吃得痛快淋漓
喝得脑满肠肥
吃出一个富豪阶层
一个水深火热的现实
蓝蓝
看看那星罗棋布于
广袤大地的各式各样的
教辅学校吧门
就不用进了
那每一扇窗户
都是大张的血盆巨口
吞下的是亿万百姓的血汗
是孩子的天真
和无尽的欢乐与明媚的时间……
[31]
对于宇宙或许这毫无意义
那个自视很高的智者
必定无暇顾及更何况
更何况一星微沫的光
对于无穷无尽的欲望
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笑的努力自不量力的拼搏
没有结果的持之以恒
干脆说吧
荒谬的自信可怕的顽固
不懂顺其自然或不懂得
逆来顺受安贫乐道
悲悯或同情善良
或博爱又算得了什么呢
什么是人道人道
就是人的揪心疼痛吗
哦，蓝……
载《延河》2012-12期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c1e6b600102e0kz.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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