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1日,在北京杂家zajia lab小剧场(旧鼓楼大街豆腐池胡同宏恩观前殿)观看了BCome剧组演出的《阴道独白》——《阴道之道》。这是自2003年12月7日在广州美术馆观看中山大学师生排演的《阴道独白》后,又一次现场观看大陆中文版的《阴道独白》。梳理《阴道独白》在中国大陆的排演历程,可以从一个侧面了解10年来中国大陆女权主义者和民间妇女组织在反对性暴力、捍卫女性身体和性自主权方面所做工作及成就。
《阴道独白》,这部由美国人创作的话剧,新世纪初被介绍到中国大陆,最初是在在华外国人和学习外语的大学生中的英文演出。2003年12月7日,在国际反对性别暴力16日行动期间,中山大学师生首次用文中并加入原创内容和中国元素在广州演出。到2013年北京BCome剧组的演出,《阴道独白》在中国大陆的演出经历了11个年头。
期间,有各地高校和中学、学生社团/民间组织和专业剧团、公开售票和内部观摩等各种形式的演出。除专业剧团外,绝大部分演出是在原作基础上按演出团体的理解和演出目标有所创新。换言之,《阴道独白》没有统一的中文版本,其命名也不尽相同,如《阴dao多云独白》(上海海狸社),《她*独白》(北大剧社)、《阴道之道》(北京BCome),完全不同于莎士比亚等外国戏剧的演出严格按原剧本和台词,而是根据中国国情和演出团体所理解的妇女经验有所增删。如2003年12月广州中山大学大陆中文版首演,增加了溺毙女婴的内容;2005年广西光华女子中学版演出,增加了农村女孩求学难的内容;2013年北京BCome剧组演出中,自创内容达60%。
如同社会性别概念的理论“旅行”一样,《阴道独白》从引进、创新及排演,包括剧名、场次、内容等,有一系列的旅行站点,始终不变的是原剧反对性别暴力的明确指向和张扬女性身体和性自主权的精髓。
一、《阴道独白》原创与“战胜暴力日”行动
《阴道独白》这部女性主义当代经典名剧,由美国女作家伊芙·恩斯勒(Eve Ensler)于1996年创作并首演于纽约百老汇。恩斯勒在世界各地采访了200多位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妇女,包括年老的、年轻的、已婚的、单身的、女同性恋者、大学教授、演员、专业人员、性工作者等。开始,被访者都羞于开口,不愿谈论自己的阴道,但是,叙述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她们说她们喜欢谈论这些,因为以前从未有人问过这个问题。她们的叙述形成了《阴道独白》的18场内容。
《阴道独白》1997年获美国奥比奖最佳剧本奖;1998 年出版,并被译成了多种语言,在美国、法国、德国、意大利、西班牙、日本、韩国等地发行。该剧曾获戏剧编辑部(Drama Desk)提名奖以及海伦·海恩斯(Helen Hayes)奖提名。1999年,恩斯勒因其出色表现获得专为戏剧写作而设的“古根海姆奖金”(Guggenheim Fellowship)。如今,从百老汇到伦敦西区,从戏剧节到大学礼堂,从情人节到三八节、到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该剧在世界各个国家的剧院、学校和社区上演着。
《阴道独白》作者伊芙•恩斯勒
1999年以来,《阴道独白》给西方传统的情人节赋予新的意义——在情人节期间上演此剧已经发展成国际性的“妇女战胜暴力”运动。许多美国著名艺人、影星和模特参加过该剧的出演,包括名嘴奥普拉、简·芳达、格伦·克罗斯、凯特·温斯莱特、胡比·戈德堡、妮可·基德曼、梅拉尼·格里菲思等。
《阴道独白》海报
美国专业剧团《阴道独白》演出告示及剧照
左:著名美国女演员乌比·戈德堡演出“V”的呐喊
右:作者(左二)与作为支持者的明星合影
“战胜暴力日”行动
《阴道独白》演出以提高公众反对性别暴力意识并为反暴力组织募捐为目标,在每年2月14日情人节到3月8日国际妇女节期间展开,因此也被称为V-day——战胜暴力日运动。
“战胜暴力日”的内涵
“战胜暴力日”的英文是“V-day”,其中“V”代表Victory over violence (战胜暴力),Valentina (情人节)和Vagina(阴道)。因此,在每年2月14日的情人节演出《阴道独白》。
“战胜暴力日”——V-day,是一个组织的名称,它是非赢利社团,主要任务是为从事反对针对妇女和女孩的暴力运动或干预工作的草根组织、全国性组织和国际组织募集资金。
“战胜暴力日”——V-day,也是全球性反对针对妇女和女孩的暴力运动。这场运动的核心内容是演出话剧《阴道独白》,目的有二:一是提高反对性别暴力、特别是性暴力的觉悟;二是为反暴力组织募捐。
“战胜暴力日”的使命:
它是对针对妇女和女孩暴力的一种有组织的回应;
它是一个梦想:无论妇女在哪里,都可以安全、自由地生活;
它是一种现实需要:必须终止强奸、乱伦、殴打、生殖器切割等一切暴力;
它是一种精神:相信妇女应该创造性地、生气勃勃地度过她们的一生,而不应该在暴力的威胁下生活;
它是一种催化剂:通过提高觉悟和募捐,增强反对针对妇女暴力的全球力量;
它是一个过程:将一直为此工作直至暴力停止;
它是一个“节日”,一个情人的节日,妇女的节日,以及结束暴力的节日。
原版《阴道独白》剧本目录
引子
第一场:“阴道”,我说出来了
第二场:阴毛
第三场:我的短裙
第四场:潮水泛滥
第五场:初潮
第六场:阴道事实
第七场:阴道工作坊
第八场:我的阴道是我的村庄
第九场:少女的记忆
第十场:愤怒的阴道
第十一场:寻找失去的CUNT
第十二场:干涸的河流
第十三场:孤独与关爱
第十四场:收回阴道
第十五场:因为他喜欢看
第十六场:呻吟的阴道
第十七场:出生之舞
第十八场:我就在那儿
终场:呼吸
二、《阴道独白》在中国大陆的演出
时至今日,《阴道独白》至少已被翻译成50多种语言,在130多个国家上演过。在中国大陆的演出,至少有5种不同中文版本。V-day运动源自美国,引进中国大陆后,多是在情人节、三八妇女节、11月25日至12月10日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及十六日行动期间演出。
在中国大陆,从2001年南京、2002年上海的英文演出,到2003年12月中山大学中文首演至2013年4月北京BCome剧组的演出,先后有复旦大学、北京大学、华中师大、武汉大学、厦门大学、首都师范大学、南京大学等高校、南宁中学生及专业团体和各地民间团体的演出。《阴道独白》的排练、演出、观看和讨论,是提高觉悟、动员和倡导消除暴力的过程,在大学生和青年人中获得积极反响和良好效果。
从以下列举的有关《阴道独白》的演出资料(肯定有漏,还望知情者补充、纠正)中,可以看到该剧在大陆演出的过程及不同演出的特点。其中,有成功的经验,也有被传统和时政挫败的记录,反映了通过引进和创新外来女性主义话剧讲述中国妇女自己的故事和表达反暴力诉求,仍然限制多多,步履艰难,但挡不住行动者反对性别暴力的决心和步伐。
2001《阴道独白》南京英文版大陆首演
2001年,《阴道独白》英文版在南京大学-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中美文化中心演出,这是大陆的英文首演,是介绍该女性主义戏剧名作的首次尝试。参与者演出的是该中心各种学科的中美学生。
2002年《阴道独白》上海英文演出
2002年3月2日,以在沪外国人士为主的300多位观众,在上海美国俱乐部观看了《阴道独白》的英文演出。三位演员分别来自美国、英国和中国大陆。中国法学会《反对针对妇女的家庭暴力对策研究与干预》项目(以下简称反家暴网络)代表应邀赴上海观看演出,并接受了捐款。这笔捐款被用于制作由反家暴网络形象大使、电影演员王学兵、张彤做的反对家庭暴力公益广告。
2003年《阴道独白》广州中文版首演
2003年12月7日,在香港乐施会资助下,中山大学性别教育论坛与反家暴网络主办的《阴道独白》演出在广州美术馆举行,这是中国大陆中文版首演,是2003年“国际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16天运动的一部分。演员为中山大学中文系本科生和研究生。反家暴网络代表专程赴广州,与广州的妇女团体、性别研究机构、高等院校师生及学生演员家长、新闻媒体等300多位观众观一起看了演出。演出在原作基础上加入了中山大学师生对大陆妇女经验的诠释,学生自己创作的现代舞蹈《弃婴》、独白《初潮》和《呻吟》,挑战了女婴歧视、忽略女性性经验及对女性性压抑的传统性别文化。演出后,80人多参加了在广东美术馆召开的座谈。中山大学性别教育论坛网站刊登了座谈会来宾发言及参加演出学生的感受和成长经验。
左:《阴道独白》片段“叫床”;右:现场观众;
左:中山大学师生演出《阴道独白》的海报
右:专程从北京到广州观看演出并参与座谈的反家暴网络一行人与中山大学《阴道独白》剧组
指导老师艾晓明教授(右二)的合影
10年之后,2013年4月17日,中山大学性别教育论坛的师生们演出了话剧《将阴道独白到底》,为女性权益呐喊。中文系老师宋素凤是此次演出的指导老师,她曾参与了10年前《阴道独白》的演出。她说,“这次话剧演出有着传承和纪念2003年《阴道独白》的意义,但它是一个完全原创的剧本”。《将阴道独白到底》是以美国作家伊芙·恩斯勒的《阴道独白》精神为基础进行的创作,主要借鉴了其以阴道为隐喻,以独白形式讲述女性故事的构思。但新剧本更多关注的是本土经验,如重男轻女、强迫上环等具有中国特色的性别问题。
2004年2月,夭折的上海专业团体演出
2004年情人节前后,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原准备连续20天(2月10日至3月10日)演出《阴道独白》(其中2月10日-3月4日为中文版,3月5日-3月10日为英文版),演出阵营全部是女性,其中有一名国家一级演员。2月5日,在票已售罄情况下,有关方面通知不能演出。因官方没有交代禁演原因,上海话剧艺术中心对外解释为“时机不成熟”。
上海话剧艺术中心为这次演出做了近一年的准备,包括向美国V-day组织申请版权、向有关部门申请演出许可、翻译剧本、排练等。如果演出能够进行,将是《阴道独白》在中国大陆的首次商业公演,也是专业剧团在亚洲的首次公演。有评论认为,“这个戏做好的话,将会在社会上引起方方面面的反响,将标志着中国戏剧文化的开放力度,也标志着中国拉近了与国际女性主义话语的距离。”
2004年2月,夭折的北京演出
2004年2月14日,北京今日美术馆与反家暴网络拟举办“V日艺术行动”,为反对“针对女性的家庭暴力”的慈善募捐活动,包括2月14日用英语义演一场《阴道独白》音乐剧和《女+厶+口=始》女性艺术展(2月14日-3月10日)。
与《阴道独白》在上海的命运相同,2月11日,有关方面以没有按规定进行申报、场所存在安全隐患为由,要求停止《阴道独白》的演出及宣传和售票活动,女性艺术展被允许可照常进行。于是,没有《阴道独白》的“V日艺术行动”按计划进行。
右:2004北京今日美术馆V日艺术行动票
2月14日晚6点,《女+厶+口=始》女性艺术展开幕式在今日美术馆举行,200多名来宾观看参观女性艺术展的同时,在反对家庭暴力百米长卷上签名,为反家暴网络捐款万余元(用于反家暴网络的宣传费用)。如果演出能够进行,将是《阴道独白》在北京的首演,也是首次明确把《阴道独白》与全球战胜暴力日(V-day)——反对针对妇女和女孩的暴力运动联系起来的尝试。
《女+厶+口=始》女性艺术展作品
《阴道独白》音乐剧虽未能演出,但中央教育电视台《青苹果红苹果》栏目制作了“V日,向性别暴力说不”的节目,于2004年2月15日播出。该节目邀请今日美术馆和反家暴网络负责人及中山大学《阴道独白》剧组学生、《阴道独白》音乐剧编者及演员进行了座谈,社会效果正面、积极。
右图前排左一,《阴道独白》音乐剧编者、上海音乐学院教授李苏友
左二,演员影子(2002年上海美国俱乐部英文演出的三名演员之一)
2004年复旦大学《阴道独白》演出
《阴道独白》在上海、北京双双被叫停后,2003年5月13日,复旦大学几位女生自发排演的《阴道独白》在校内成功演出,是大陆中文版校园首演,获得300多名现场观众的热烈回应。值得一提的是,复旦学生社团知和社将此剧公演传统延续,于每年夏末秋初,在校内外公开演出新一季的《阴道独白》,并带动上海产生了多个《阴道独白》剧组。
左:2004年上海复旦大学《阴道独白》演出剧照;右:剧组合影
2005年5月复旦大学《阴道独白》演出海报
2011年上海《阴道独白》演出
为纪念国际三八妇女节100周年,2011年3月12日晚上19时,上海多个《阴道独白》剧组表演者联合演出,并在原作中融入了更多中国本土元素(左图)。右图是复旦大学学生社团知和社2011年5月24日的演出海报。
2012年上海《阴道独白》演出
2012年4月13-15日,上海海狸社(以《第二性》作者西蒙·波伏娃昵称命名的女性剧社)联合多个团体(包括复旦、华师大、上外和一个社会团体共同的人力与资源)演出《阴dao多云》,使《阴道独白》走出校园、走入社会。
《阴道独白)——《阴dao多云》海报
演出宣传材料这样写着:
阴dao,
一个不可说的词,
一个不被看见的秘密,
产生沉默、恐惧和神话
……
《阴dao多云》是中国式的《阴道独白》。
不是《阴道独白》原著译本的演出
不是《阴道独白》的改编版
来自中国女性自己的声音
中国本土文化的共鸣和感动
我们相信,《阴dao多云》不止是一出话剧,一场演出,
它是真相,是被忽略和遗忘的生活中的真相。
真真正正的现实,这才是阴道诉说的力量所在。
阴道的故事不止发生在美国,在非洲,也发生在中国;
阴道所受的暴行不止发生在战场,也发生在家庭,在校园,在农村,在职场;
阴道所能诉说的可能远远超出你的想象……
阴道多云?!
不,阴道不再多云。
2005年《阴道独白》中学生版广西演出
2005年3月7日,广西南宁华光女子中学金凤艺术团20位初、高中女生上演了《阴道独白》广西版,随后在广西各高校巡回演出,引起广大师生强烈反响。至2006年5月22日已演出20场。
广西版的《阴道独白》加入了华光女中的特殊内容——女孩求学的故事。学生创作了“我要读书”,“华光飞出金凤凰”等场次。这样的安排固然有服务于筹款目标的考虑,更是女孩艰难求学亲身经历的真实反映,也是令当地观众最容易进入剧情的环节。
广西中学生版《阴道独白》演出剧照
左:2005年演出;右:2006年演出
2005年5月28日,北京大学剧社夏季公演《她*独白》(北大艺园505教室)
“让我们安静的,安静的走进姑娘们的内心世界”,这是此次公演的宣传语。“小小舞台聚满了演员,小小的教室挤满了观众”。整个剧本分为七幕。剧社自己创作了前四幕剧本。“缠足”、“少女怀孕”、“安全套”、“女同性恋”。
每一幕中都穿插有女生们坐在一起闲聊的场景,模拟女生闺房密语氛围:胸部,月经,女生眼中的男生,男人眼中的女人,所有的话题都引起了台下观众的共鸣。因为场地小的原因,为了让更多的同学们看到这部戏,剧社在当晚加演了一场。
2006年9月,武汉华中师大《阴道独白》的演出
2006年9月15日,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女生在武汉举办的性健康文化博览会中演出《阴道独白》。该演出与前述所有高校和中学的演出有显著区别,其一,它的指导老师是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男教授、男性性学家;其二,它的演出更多是与性健康教育、性文化传播结合,受到男性占绝大多数的中国性学会专家们的关注。女性身体和性主体权及反抗性别暴力的话题,如何在男性导演、男性学家的注视下呈现,是个有意思的话题,至少是男性参与反对性别暴力的一种形式。
2006年9月华中师大《阴道独白》演出剧照
左:2006武汉华中师大《阴道独白》演出海报
右:2006年9月15日武汉《阴道独白》首演,大陆男性性学专家悉数出席,与《阴道独白》剧组演员合影。
中国性学会秘书长胡佩诚(左一),国际中华性学研究会会长邓明昱(左二),《阴道独白》武汉版导演、华中师范大学生命科学院彭晓辉(左三),中国性学会理事长徐天明(左五),中国性病艾滋病防治协会会长戴志澄(左六)。
2010年5月3日,华中师范大学“性科学文化周”开幕暨《阴道独白》话剧在该校公演。该剧“用纪实独白体的片段,描述了女性的各个层面:阴道观察、流产、强暴、同性恋、生产等,揭示了女性在现实生活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和矛盾,提高了同学们对家庭暴力、性暴力和女性权益保护的认识”。(新华网)
2007年武汉大学《阴道独白》演出
2007年11月22日,“中国话剧百年——华中高校话剧大赛”决赛在湖北大学小礼堂举行。武汉大学“我们”剧社的参赛剧目《阴道独白》获得金奖。然而,正当剧组人员沉浸在获奖喜悦中时,却被告知奖项被取消。主办方的解释是,上报后被告知,这样一个剧目,已经被禁演。
2008年厦门大学演出
2008年5月10日、11日厦门大学版的《阴道独白》在厦门大学法学院模拟法庭接连上演。该剧由厦门大学中文系女性文学研究方向研究生改编、组织和导演,由本校学生志愿者排演。据报导,“闻讯而来的本校师生员工与校外人士把演出大厅挤得座无虚席,水泄不通。他们之中有一对对的学生情侣,成双成对的中年夫妻,年过半百的女人和男人,他们凝神屏气静静倾听着那些极具震撼力的台词,把饱含双眼的泪花与一阵又一阵的掌声,献给他们也许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来自女性生命深处的真相告白。”
2008年首都师范大学演出
2008年6月4日晚,《阴道独白》在首都师范大学图书馆学术报告厅演出,这是北京中文版首次上演。此次演出与学术讲座结合,邀请当代美国学者伊丽兹和旅美华人学者沈睿做学术演讲,体现了女性主义学术的行动特点。演出结束后,参与演出者和幕后志愿者应指导老师荒林的要求,写出自己的感想和成长体验。
一位现场演出中唯一的男性参与者写道:对于一名男性而言,《阴道独白》无疑有着巨大的震撼力。男性也许更要打破旧有的性别观念和生命体验。我相信一个真正参与到行动的人(无论属于何种性别),都会改变自己对于女性生活印象的原始谬误,这也许正是美国女作家伊娃·恩斯(Eve Ensler)写作的原本意义……
2009年,V-Day 在武汉
2009年3月,武汉民间发起了一个招募《阴道独白》演员的活动,经过长达半年的努力,一个由武汉各界人士组成的民间剧组正式成立并在武汉高校和社会中巡演该话剧。剧组成员包括高校研究生,本科生,工作人士,民间戏剧爱好者等。九个演员中八个没有舞台经验。
这是《阴道独白》第一次在武汉如此大范围的招募和推广传播,也是武汉迄今为止《阴道独白》剧组成员构成最为丰富的一次,这是一个共同交流和思考女性话题和女性问题的平台,我们也期待在观演的过程中能带给观众关于女性的思考。
演出分四场进行
第一站:2009年11月7日武汉大学(免费)
第二站:2009年11月15日华中师范大学(免费)
第三站:2009年11月21日武汉性学博物馆(免费)
第四站:2009年12月3日武汉VOX酒吧(此站剧组盈余将全部捐于慈善机构)
剧目与演员表
一、序幕——张晓芳,李白白
二、阴毛——邱书婉
三、阴道启蒙课——杨旦
四、我的短裙——乐洲,辛颖
五、因为他喜欢看——张烨
六、人流——杨旦
七、慰安妇——乐洲,韦婷婷
八、拉拉——辛颖
九、我的阴道生气了——李白白
十、我就在那儿,在产房——徐嘉鸿
2009年薪传实验话剧团演出
2009年3月11-15日,由成立于2008年薪传实验剧团、80后戏剧人王翀翻译并导演的《阴道独白》,在北京9个剧场进行了5场公演,这是大陆授权中文首演,“完成了上海同行2004年未竟的事业”。三位主演分别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
2009年6月薪传实验剧团在上海进行3场V日义演,将演出收入捐给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反家暴热线。
右:2009年6月薪传实验剧团《阴道独白》上海演出海报
2010年3月薪传实验剧团在深圳首演《阴道独白》。据报道,“主办方在宣传时遇到不少困难,一切只因“阴道”为敏感字眼。不过,该剧最终上演时却极为火爆,连加座都座无虚席,且赢得观众好评。因此,
2010年6月,主办方邀薪传实验剧团于6月12日、13日再次为深圳观众演出《阴道独白》。
2010年3月薪传实验剧团深圳首演《阴道独白》海报
2010年6月薪传实验剧团深圳再演《阴道独白》海报
2009北京民间演出海报
2010年成都民间演出
成都独白制作组于2010年4月30日首演成都版《阴道独白》,并于2010年5月22日再次演出。剧组表示:“尽管我们是非专业团队的公益活动,不收取门票,但我们仍会力图将最好的一面呈献给大家。 ”
2010年南京大学的演出
2010年12月22-26日,南京大学第II剧社演出了四场《阴道独白》.
宣传材料说:这是一场演出,一场特殊的演出,特殊到这不只是一场演出。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次风潮,一场革命,可我们更希望你能够将其看成为一种姿态。
别出心裁的是,主办者告示:本次演出无须购票,但是入场时请出示你的入场券——
入场券的制作与使用方法:在一张白纸上用黑笔写一句话,可以是有关阴道的随想:“如果你的阴道会说话,它会说什么?”“你会给你的阴道穿上什么?”“阴道闻起来像什么?”……等等等等;抑或是你对《阴道独白》的猜想和期待。在入场时交给门口的工作人员即可。一人一券。
2010年12月南京大学演出海报
2012-2013北京BCome剧组演出
由公益组织妇女传媒监测网络和一元公社共同发起,BCome剧组于 2012年9月15日初建,成员来自背景各异的在读大学生、白领、NGO从业者、学者、文艺工作者等。基于《阴道独白》原著的基本框架,BCome剧组成员以焦点小组讨论和故事工作坊的形式进行集体创作,贡献个体经验。从原剧的选择性改编,到形式与内容的剧目创新,每一位成员都有深度参与。
BCome剧组在排练
BCome剧组演出宣传材料
阴道,被认为是一个不该说出口的词,一个会搅起焦虑、难堪、轻蔑和厌恶的词。但是,不被我们说出来的东西,就不会被看见,得不到承认,不被记忆。我们说出阴道,发现阴道,讲述阴道,是为了重新想象我们的身体,发现身体的愉悦、苦难、光明、隐秘,发掘身体的力量,也发掘心灵的力量。
演出剧目
1.阴道,我说出来了
2.初夜(原创)
3.愤怒的阴道
4.自慰课堂(原创)
5.性侵害(原创)
6.呻吟(原创)
7.潮水泛滥
8.月经 (原创)
9.我的短裙
10.我就在那儿,在产房
演出海报
“藏身在我里面的野兽一旦被爱抚唤醒,我就会开始颤动,
“我揭露奴隶般禁锢着人心灵的成见,
为促进反家暴法出台万人签名行动,BCome剧组2012年11月25日在北京13号地铁内的阴道独白片段演出快闪行动
战胜暴力“V日行动”
有些民间组织、高校学生社团虽然没有排练、演出过《阴道独白》,但通过组织观看美国演出原版录像、请专家介绍有关《阴道独白》及V-day——战胜暴力日运动、召开研讨会等形式,也受到性别平等和反暴力教育。
南开大学《阴道独白》研讨
2004年11月28日,南开大学妇女与发展研究中心召开《阴道独白》研讨会
南开大学文学院中国女性文学研究课程,讨论《阴道独白》观后感
2006年12月8日,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学生社团丁香书苑组织的“消除对妇女的暴力日”16天特别活动
港台演出
自2003年以来,香港也曾多次上演《阴道独白》。2003年一位名叫诗灵的女子在“女儿戏”(由香港藝術中心主办)以独演方式演出《小西们的故事》,之后一年,由一个小剧团Playhouse在香港及澳门演出多场《阴道独话》,2005年4月及9月梁惠敏亦曾在岭南大学及牛棚书展中演出个人版的阴道独白《我和妹妹的约会》。稍稍一提是《小西们的故事》在Ensler的原著剧本中加插了她曾访问的本地数十位不同背景的女性故事,试将《阴道独白》本地化,引起观众共鸣。2006-2007年,由香港焦媛实验剧团主办及制作,邓伟杰导演的《阴道独白》香港版《VV勿语》多次公演。
《阴道独白》香港版《VV勿语》演出告示及三位演员
2004年3月 台湾励馨基金会、台北市女性权益促进会、台湾女人联机及一群自发性参与的跨文化女性戏剧工作者,首度将这《阴道独白》带入台湾,以戏剧的方式提高社会对“女性受暴”相关议题的关心及敏感度。
《阴道独白》台湾演出告示及演出剧照
三、《阴道独白》大陆10年演出小结
以上按年头顺序对大陆《阴道独白》演出的大致罗列,可以看出以下一些东西。
有越来越多的《阴道独白》演出,是中国大陆反对性别暴力运动进展的一个风向标;演出团体的多样性和演出场次的增多,是民众反对性别暴力意识与参与行动提高的指标。
专业团体的演出(如薪传实验话剧团)和学生社团及民间组织演出的区别是大陆现实环境的反映。学生社团和民间组织的演出,没有恪守条条框框,在演出中加入自己的原创,更有创新性,更能反映中国现实、更接地气,也能更灵活地应对演出的困难与挑战。更难能可贵的是,民间团体通过招募演员、讨论剧情及撰写稿本等环节,能够从女性视角真实地表达女性经验,并不断改进。如北京BCome剧组的“初夜”、性侵害”等;又如,复旦知和社已不满足于社内工作坊,她们想要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并加入加入这部剧的创作,目前《阴道独白》2013版剧本仍在讨论中。
专业团体严格按原作者和V-day组织的要求进行操作,包括申请版权、按原著内容演出、把演出所得捐赠给反暴力团体等,显示了专业性和严肃性。但更多的专业团体、在正规剧院的更多演出,仍属不易,表明主流意识形态和社会体制总体上对性别平等、性别暴力议题关注的缺失。对性别暴力的关注、推动反暴力行动的主力仍然在民间,在女性主义者和妇女团体。
更多的演出来自高校学生社团和民间组织表明:1、校园环境相对宽松,青年学生相对容易接受性别平等理念,对性禁忌的顾虑相对较少。当然,即使这样,高校也不是放开场域,如武汉大学演出获奖后被宣布无效;复旦学生排练时也会遇到借不到教室、演出海报被直接被撕掉等麻烦。2、《阴道独白》能在高校演出,与高校中的女性主义教师积极开展性别平等教育、开设女性主义课程密切相关。如中山大学、复旦大学、首都师范大学等。民间组织的演出,也与女权主义者的积极参与有关,如北京BCome剧组与首都妇女传媒监测网络的密切关联。3、从参与演出及相关工作的学生和青年人的感受看,排练和演出《阴道独白》是一个自我教育过程,提高了青年人的性别平等意识和反暴力意识。4、《阴道独白》的演出给青年人发挥个人潜能的机会——完全没有专业训练和戏剧表演经验,也能表演的如此投入,如此出色,如北京BCome剧组。5、各高校和民间团体能在各地、演出《阴道独白》,与互相支持分不开,展现了女性主义的姐妹情谊。例子很多,在此就不赘述了。6、高校和民间演出,也体现男性参与反暴力的行动。从直接策划、指导演出(如华中师大)、参加演出(如北京BCome剧组)、做演出团体的志愿者、观看演出、发表感言,等等,都是男性参与的不同形式。
从演出海报的风格从抽象(如2003中山大学演出海报)到具象(如2013年北京BCome剧组演出海报)的演变,从一个角度反映了《阴道独白》的演出是对性禁忌的脱敏过程。描绘阴道的形象,正如恩斯勒原著中的第一句话——“阴道,我说出来了!” 说出阴道这个词,是正视性问题、反对性暴力的开始,因为,不能说出的东西就会成为秘密,而秘密则导致神秘、恐惧和羞耻,使性暴力加害者得以有持无恐。说出阴道这个词,是“希望在某一天我说出它时不再有不自在、羞辱和负罪感”。
现实告诉我们,还有那么多的强奸和各种形式的性别暴力,《阴道独白》需要继续演出。正如有志愿者小组所说:“只要还有女性得到不公正的待遇,这个戏就可以由无数的剧社、剧组、团体(无论是否临时组建),不停的演出。”实际情况正是这样,即演出团体具有连续性,如复旦每年的演出。中山大学于2003年首演《阴道独白》后,于2013年再演《将阴道独白到底》。民间团体的演出也在不断深入,如北京BCome剧组还在招募新成员,希望能把《阴道之道》做得更好,更接近大陆妇女的生命体验、更具反对性别暴力的实效。
期待有更多的机构和个人参与《阴道独白》的演出,有更多的人关注和观看《阴道独白》的演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