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的“技巧派”和“心灵派“
钢琴家刘诗昆听完郎朗的演奏有一种隐忧,事后说:他太偏重于技巧了。他的技巧无懈可击,却忽视了心灵。
艺术的表达一直有两大流派:技巧派和心灵派。这两派其实互相渗透,互有你我,没有纯粹的分界,但有明显的侧重。崇尚技巧派的看重形式,手法和“面上”的一切,心灵派的注重灵魂里流出来的“真”,那种“真”所表达的美学价值才是核心。
两种流派因为各注重自己的“核心”,从培养孩子起方法就完全不同,以文字为例。
技巧派的一开始就注重写作方法,模式,技巧,规范,甚至模仿各种模本,强调“型”的培养。用“标准件”的方式厘定了各项技巧打分标准,使被教育者日臻完善。如果他有灵性,成人后可自己“挖掘”,话句话说:心灵的开发在后,要依靠“天性未泯”。我国是应试教育,沦入“技巧派”是必然。
心灵派刚开始着重培养孩子的感觉,放飞他的心灵,鼓励他越有想象力,越有超常感觉越好;培养他心灵的飞动,滋润灵性,起步时手法可以稚拙,“模式”可以杂乱,可以有很多错别字,“感觉”很好、心灵动人的文字都是好文字,给以高分,技巧可以靠日后获得。换句话说,技巧开发在后。——只有素质教育才可以这么做。
两种教育出来的人,文字表达完全不同。
心灵派的人,文字技巧很简单,但心灵的光辉熠熠动人,尤其是它的真切,它心灵深处的超常感觉,常人没有,或支支吾吾,浅显而闪烁其词,在人家那里却阳光普照,飞瀑流泻,甚至很多行文超越了模式和技巧,让读者“忽视”了他的技巧而沉溺于文章的意境和思想——就象枪打得准的人(枪神),眼睛看到的地方子弹就能准确飞去,他整个人已经成了枪,“人枪一体”,早已超越了瞄准技巧的限制。尤其是创作动力,心灵派往往被某种感觉、某种思想冲动的不能自己时才下笔行文,那一瞬间文字简直不能载负。
技巧派的,立意在先,再“裁剪”材料,一副工匠心态。之后把文字“框架”的很规范,模式标准,辞藻华丽,无懈可击——这么一副修剪的整整齐齐、造型别致的“盆景”就端上来了。因为心灵的感觉没有深度,也没有灵光一闪的思想火花,靠文字的旖旎“贡献”色彩——就象一幅画,画境很浅,靠做工和涂彩弄的很“靓丽”,这几乎成了技巧派的看家本领.
我们在面对一事或一景时,心灵深处在纤动或剧跳,这就是艺术萌生的初态。如果你没有这个“细胞”,你就视而不见,心灵里就流不出让人心动的语言。强要写作,你只有依靠技巧派手法,无他。反过来,那种美妙情感冲的你头晕,你恨不得一下撤去盖布,魔术师般的突现你的心灵和感受,你会忘记技巧和手法的,因为美妙的语言踏着天然的“鼓点”而来,你不知觉就依顺了它——就是这么一段话了!说出来真酣畅。谁会顾及雕琢?这就是大文学家的语言都走向了简朴和白描的“天演”原因——天喻是这么演化的。
——经常用文字暴露心灵,那不容易受伤吗?是的,这是我们的国情。即使没有管理部门的限制,民意也不容忍另类。这就出现了很多文字想说什么,又使个障眼法“王顾左右言他”,甚至一些情感文章也是这样,堆几个辞藻,唱几句应付“面上”的美景词句——你心灵深处到底什么在颤动?读不出来。或许根本没有,为文而文,没想那么深,没特殊的感觉。总之,很多文字是和心灵分开的,是技巧文字。
文学巨匠威廉毛姆说:一个从事创作的人若想获得成功,就必须放弃其他一切,把自己的灵魂贡献出去。莫言做到了,他的作品中那些奇特的感觉毫不遮掩,很多是赤裸裸的。他放弃了功利,许多作品一出来就遭到争议,甚至是来自大师的批评,但他坚持下来了,写心灵,写人。——很难想象,不是来自心里面的东西怎么能进入别人的心里,不是真切的东西怎么取信别人,而这些东西不美、不动人,玩玩文字花骚就能让读者唏嘘?
文坛有两种作者:提供盆景、沙盘的,和提供大自然真景的——技巧派和心灵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