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黑夜与幻影关于诗与文字的对话(4)

4．左岸（大连诗人）：

云再低也是天空的一部分

我突然想去做一些未知的事情   
比如喂喂马，把一封信送到   
很远的山区，感受一针一针与矿井下的  
黑暗缝补在一起的痛楚     
主动去翻开一块年老的石头   
不让蝴蝶在小女孩的手上过早地消瘦  
         
父亲，你的平民血统      
召唤我去做这些      
走出家门，我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云因为背负大地需要的雨水   
所以不能向上攀援      
而云再低也是天空的一部分

--------------------------------------------------------------------------------------------------

幻影：左岸属于第二批回归的诗人。

黑夜：什么是第二批回归？

幻影：八十年代写诗，九十年代经商，近几年又写诗。

黑夜：第一批是什么？

幻影：文革中止，文革后写诗。

黑夜：有什么不同？

幻影：都是回望，但经历不同，回望的也不同。第一批隐忍后的爆发要明显，第二批沉默后的散淡要明显，但两批都有确定的恐惧。

黑夜：什么是确定的恐惧？

幻影：人对未知的事物存在恐惧，比如突然来临的灾难，比如进入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比如以当前某种事物推演未来。确定的恐惧，比如女人对年龄增长青春流逝的恐惧，其实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是，不过时间可以抚平这种恐惧。

黑夜：读这首，中间只隔着一层薄纱。

幻影：你把云换成人，把天空换成大地，就是他想表达的。

黑夜：在一个系统里，小到云、天空、人、大地，大到宇宙，能量都是守恒的，消逝的部分总要以某种方式进入到其它部分，有些消逝的部分我们找不到，不是因为它们没有了，而是我们没有发现。有时我感到奇怪：诗是思考哲学的云吗？

幻影：关于诗中的哲学隐藏，在西方的现代诗中很多，很多诗的流派都是在某一哲学流派出现后相生，其中很多哲学家本身就是诗人。这里面也有个诗人所处环境问题，很多中国现代诗诗人生在中国长在中国，不可能摆脱这个引力场，但同时他们又自觉走入西方哲学的引力场，如果两者都不深入，难免就游荡在两种引力场边缘。

黑夜：诗的这种载体，能容纳的东西并不多，除非长诗，所以就不能往诗里放一堆东西。

幻影：其实很多诗人写诗，有时就是一个简单的场景或者某句突然想到的句子，但读者解读时却可能很复杂。

黑夜：这也是诗和文字奇怪的地方。

幻影：生活中诗的影子隐藏在各处，它也在缓慢或者迅疾地消逝。如何识别它们抓住它们就要看诗人的眼力和笔力了。

黑夜：对现实现象的罗列呈现，算对现实的关注吗？

幻影：不好说。人吵架时，总喜欢把对方的缺点罗列出来让人评个公道，你能评出个好坏吗？诗又不是裁判，更不是解决者，你也解决不了。

黑夜：那揭示现象后的真相呢？

幻影；怎么揭示？怀疑能做到，揭示，诗人做不到。

黑夜：那回避与暧昧有什么区别？

幻影：崇高是很难说的东西，但它常常沉默。沉默可以用很多方式，隐喻就是其中一种。

黑夜：有时，我有一些怪怪的念头，比如菜市场里有诗吗？

幻影：厕所里都会有诗，但怎么写写什么始终是考验诗人的两个难题。比如现在大街小巷都在卖“淡泊”、“澄怀”、“舍得”、“难得糊涂”等等字画，很多家庭也都挂，但是不是真得如此就是一个问题。

黑夜：我卧室里就挂着“澄怀观道”，但我确实也没多想。

幻影：这里面还有个“诗意折损”的事情，在表达过程中，如何阻止诗意渐渐远离慢慢消逝，还是要看诗人的功力了。很多反映现实的诗，写到最后，跟社论除了外形几乎没区别。

黑夜：雷平阳《澜沧江在云南兰坪县境内的三十七条支流》这种模仿《水经注》的关注自然诗，有诗意吗？

幻影；我认为没有，尽管他自己有一些解释。关注自然不等于诗人写得就很自然。

黑夜：回到左岸的这首诗，你觉得如何？

幻影：我觉得好。

黑夜：为什么？

幻影：我们前面谈了那么多的问题，而他解决得都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