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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凌鼎年的经典小小说《斗草》·李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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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画作者:杨飞云

 

评凌鼎年的经典小小说《斗草》

 

李金安

 

泰戈尔认为“韵律在艺术家手里是创造的力量。“美学家翟墨认为“对所有的艺术来说,有一条共同的原理,那就是韵律,把 死板的材料变成生动的创造的韵律。韵律,能使作品具有鲜活的生命节奏或生命形态。它们的终极目的并不是要图解或复制某种外部的现实或内心的幻觉,而是要逐渐形成一个和谐的整体,找到艺术的灵魂。”
   凌鼎年的小小说《斗草》,描写驱疾治病演化而来的端午节斗草之民间游戏,孩子王出身的阿埭采自悬崖陡壁的车前草坚韧之草茎,于是,他在格斗中所向披靡昂然称雄。——如乐章清新的引子。接着,一新景观凸现:一郊游踏青的女子冉云欲与阿埭凑趣格斗,经过较量,当然阿埭 获胜。其实,这是要把情节推向更高境界的一个饱满旋律。接着,冉云要求“手斗”改为“口斗”,即一方说出一花草名,另一方则必须说出另一种对仗的花草名。 最后,冉云说出“相思子”,阿埭再也对不上了只好认输。这是高潮中的一个强音。接着,情节渐渐舒展缓和,阿埭久久思忖,终于想出了“合欢枝”一词,心情便 喜悦地意识到了些什么,但盼望了几年,再也没有机会遇到冉云。宛如乐曲的尾声,给人以情爱缠绵、回味无穷的诗意般的美的空间。

摘自 晨读《凌鼎年风情小说》集 一文


 

附:

 

斗 草  

 

凌鼎年



  农历五月,民间俗称恶月。因暑热袭来,蚊蝇孽生,往往疾病流行,百姓畏之。因此在两千多年前,即有到郊外山野去采草药,以驱疾治病的习俗。后来演化为“蹋百草”(即踏青),“斗百草”等。斗草之戏因比较温文尔雅,故南方盛于北方,渐成吴地民俗。
  据地方志记载:斗草之风,娄城历来盛行,乃端午期间的一民间活动。古庙镇有一孩儿王出身的阿埭,自小偏好斗草。他出马斗草,不说百战百胜,至少十斗九 赢。他的那一套诀窍,即便说给别人听,别人也学不来。古人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阿埭斗草用的车前草那根草茎是采自穿山之悬崖陡壁,你敢去采 吗?那可是有危险性的。
  阿埭弱冠之年后,依然放不下他的斗草,每年五月五日,他总要在古庙镇外的娄江边与人斗草,有如设擂,谓之过过斗草瘾。
  阿埭言明:输者得为之扬名,赢者可罚他做事一桩。
  那日,娄城不少女眷也难得到娄江边来郊游踏青。内中有一叫冉云的姑娘见阿埭在玩斗百草之戏,来了兴致,说也来凑趣一斗。
  阿埭见来一城里姑娘,自然半点不把她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如此娇弱的姑娘与他身经百战的阿埭斗草,非让她连斗连败不可。
  谁知冉云姑娘一点不示弱,竟然拔来了一根又粗又老的草茎,那架势,志在必得。踏青之游人见一姑娘家与斗草王阿埭交战,呼啦一下围上了不少人,大家对冉云姑娘手中的草茎喷喷赞之,简直堪称草茎王,也不知她是如何采到的。
  阿埭瞄一眼冉云姑娘手中的那根特大号草茎,不以为然地一笑,他故意挑了根又细又短的草茎,仿佛拳击比赛中的重量级与轻量级,完全不成比例。
  “冉云姑娘赢,阿埭小子输。”不少人心里默默念叨,希望让冉云姑娘来挫挫这位长胜将军的锐气,不说出口恶气,至少开心一番,乐一乐,笑一笑,让阿埭在姑娘面前闹个大红脸。
  比赛可说是速战速决,开始阿埭摆出一副我自岿然不动,接受任何挑战的样子。两人的草茎成十字相交状,冉云用劲拉了几次都无法拉断阿埭的草茎。如此三次 后,阿埭似乎己很有绅士风度了,他开始反击,只见他以极快的速度用劲一拉,冉云手中那又粗又老的草茎竟然像放在刀刃上似地,齐刷刷地断了。
  观者无不失望万分,有人拿起阿埭那根草茎反复看,这么细的一根细茎,怎么似老牛筋似的拉不断。
  其实游人哪里知道,阿埭的车前草茎都采自穿山,穿山以石为主,车前草要能在穿山生长,非有坚韧的生命力不可,特别是那些生长在峭壁上的,经风经雨,且得天地之精华,怎能与娄江边肥沃土地上生长的车前草相比呢,一个富贵相,一个贫苦样,但谁能吃苦,谁能耐劳,还用说吗?
  阿埭赢了,在众目睽睽下赢了,不免有些得意。
  “不服!”冉云姑娘说。
  “不服?”阿埭一楞。好,不服再斗。
  “手斗我输了,你敢不敢口斗。冉云咄咄逼人。
  口斗就是各自报出各种花草的名目,类似对对子,对仗是第一要素,花草的质量是第二要素。就好似黄宏与侯跃文的小品《玩名片》差不多。
  口斗,阿埭曾与小伙伴们也斗过,但他自知是弱项,可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那岂不太失面子了,斗就斗,不信这城里姑娘就识得那么多野花野草。
  阿埭自认为自己是擂主,让冉云挑战。
  冉云决定先易后难。
  “红梅。”
  “青萍。”阿埭张口便来。
  “美人蕉。”
  阿埭想了想说:“君子兰。”
  “车前子。”
  “马后炮。”阿埭脱口而出。
  人们哄堂大笑。阿埭窘得无地自容。
  冉云心软,说了个常见的“春风桃李。”阿埭稍动了动脑筋,就答了个“秋雨芭蕉”。
  冉云见阿埭缓过神来了,抛出一绝的“相思子”。
  阿埭楞住了。嘴里“相思子相思子”地念著,就是对不出。
  “回去慢慢想吧,想到了再告诉我”。冉云一笑,飘然而去。
  阿埭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想早点对出相思子,他把他知道的花花草草一个名称一个名称地过滤着,筛选着。有天,他在主庙镇一户人家的后院见到一合欢树,他突然省悟:合欢枝,对,一定是合欢树。
  相思子对合欢枝,有意思。我要去告诉冉云,我阿埭对出来了,不,还要问问她,这是什么意思?阿埭有些想入非非了。
  阿冉云是哪家的小姐呢?总不见得一家家叩门去问吧。
  阿埭想得满好,静静小心苦读一年书,明年端午正式摆擂斗草,引冉云再来复斗,非赢她不可。
  第二年端午,阿埭早早来到了娄江边,呼吸着早春的气息,踏着浅浅的青草,他自信:手斗他阿埭可号称打遍娄城无敌手。口斗,经一年闭门苦读,他如今也不怯场。他多么希望冉云姑娘再来与他斗一斗章,可冉云姑娘没有出现。
  第三年,冉云姑娘还是没有出现。
  或许冉云姑娘再不会来了,留下了永远的相思子与永远的回忆。
  以后,每年的端午,阿埭总不由自主地来到娄江边,他也说不清这无望的等待怎么会有如此的诱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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