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罗茨基 | 张曙光、于贵锋、阿西
《我坐在窗子前面》 张曙光
――献给布罗茨基
我坐在窗子前面。一次又一次
但没有诗。我只是坐着
在窗子前面。在那把木制的
椅子上，或那把皮革的转椅
我只是在窗子前面，坐着
在时间里，在白天和夜晚
但没有诗。我在沉默中
选择了沉默，哦，是的
正如你在死亡中选择了
死亡。我坐在窗子前面
正如你曾做过的，但命运仍在
继续着它的游戏，总是这样
它提供了白天和夜晚
一把椅子，木制或皮革的转椅
但没有诗。我只是坐在
窗子前面，坐着，或沉默
《布罗茨基，你说无可幸免》 于贵锋
木剑，木棍，在木手枪的指挥下
呼啸而来，呼啸而去
这些无人管教的小男孩，后来变成
大街上的摩托车
出汗的出汗，呼告的呼告，信神的信神
他用沉默免于被裹挟：游戏中
他用膝盖去顶对手的裆，他就是要让
一个人当着他的面 轰然跌倒
他用拳头击打那张 和他相像的脸
对着人和神的背影，他吐舌头，也吐唾沫
现在，培养出高贵的贫寒早衣锦荣归
神仙去过云端的日子，时间独自穿过
万物的身体，不管疼痛和干枯，而人
把不为人负责当作实践检验过的真理
而你死前，对我们的未来做了预言：
“它由于人而黑暗，而不是由于那些
让我感觉黑暗的东西。”*
注：出自布罗茨基《坐在阴影中》。
《布罗茨基》 阿西
从黑海岸到森林里的远东
从离开的第一天到死亡的前一天
从醉梦到凉风渐起
从室内的黑暗到室外的黑暗
当我蛰居俄罗斯腹地，在铅的乌云下
寻找你的影子，那些残缺的雕像
仿佛是更有力的血液注入了我体内
六个年头，解体后的诗歌像雪花
在我的祖国，流放曾是一种奢侈的祈求
她不会耸着肩把叛逆者送上自由之旅
从你的故乡到我的故乡
从空虚的现实到现实的虚空
你21岁在葬礼上写下不死之句
我48岁，却徒顶满头白发
面对不同语境下的窗户和路口
你肯定会摇着头说——你不是诗人
相遇在时间的花园里，有玫瑰
铁手杖和偷食者忏悔的泪水
我目送你远去，但你坐过的木墩
仍在讲述我并不知道的暗杀与真相
从多余到珍贵，从混乱到安静
从说真话到说箴言
从傲慢，是的，从傲慢到傲慢
从你到我，一匹黑马于隐喻中走来
你死于1996年，活了56岁
我的父亲也死于1996年，活了65岁
或许你们认识，他是个农民，喜欢打渔
你们合而为一走进时间的最黑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