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男，原名苏丽华。著名作家、诗人，女性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一九六二年出生于云南省永胜县，鲁迅文学院研究生班毕业，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在诗歌、散文、小说领域多有建树，已出版作品三十多部，计五百万字。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花纹》、《马帮城》、《夜生活》、《私生活》等，散文集《空中花园》、《我的魔法之旅》等，诗集《虚构的玫瑰》、《是什么在背后》等，已出版《海男文集》四卷，引起文坛广泛关注。诗集《忧伤的黑麋鹿》获第六届鲁迅文学奖。
秋之渊 /海男
1
推开窗却无法眺望，无法眺望到
短暂爱情中向天空撑起的雨伞
我病了，像蝗虫般落下，屈服于水
屈服于脚尖上被泥浆激荡的一天
啊，阅读或者生病都不是同一种滋味
翻拂中书的页面上永远潜在的冲突
从远古的时间就已经用岩浆和毒树液
消灭过唇角上那雀跃的甜，梦想之甜
而身体之沉疾犹如雨或云彩的两极
雨复述着沉入湖泊大海的溪路时云必消失
云在铺展开棉絮的洁白时雨已经远逝
此刻，我的身体正在屈服于时间的药丸
永远不可替代的是从阅读和生病中
抵达我日程中的那束蓝色，即使世界破灭仍在眼框中出现
2
满眸的虚空原生于一滴水的萌芽
啊，此刻，眼望着一滴水从四野散开
像我儿时细小的发辫松开而散
多么令人向往的时刻:我愿意在一滴水中寻找到四散的游丝
我愿意死于那一滴水遇见另一滴水的时辰
那个忘我的黎明，亲爱的黑麋鹿
在黑色的澜沧江峡谷，正替代我的沧桑
造访那谷底的一个牧羊人的快乐
谷底的光芒直抵崖上，直抵我书房中的
玻璃花瓶，在里面，红色矢车菊已开始
用尽最后的力量破灭或圆寂它的花体
朝露和暮色只相隔一口气的时间
到我腹地上前来游说和最后探望我的人
必是被那只黑麋鹿追踪过的一滴水的前世伙伴
3
一只体钵是否能召唤汪洋中的帆影
回到你的身边。再用些力量
就可能出现使岩树开花的局面
噢，如果我能靠镜子细数我的年轮
细数镂空的白蚁王宫到底有多少层
细数一页纸上隐藏着几粒麦子的微光
细数羚羊挂角时的残暮沉入的暗带
细数一场爱俗之后有多少黄沙扑面而来
你到底在什么走廊消失了踪影
直到我手上有体钵，唤起了蛛丝马迹
唤起了我们搏斗的午夜，那为之搏斗的
是沙漠般的窗前我们俩人的小世界
一只体钵的形态很有可能湮灭在尽头
在尽头摇曳的是我们爱恋过的幻影之书
4
以缝纫似的密度织物时又令我拥有了
迷人的速度。朝前移动的不仅有阴影
也会有唇色推动着一路的旋律
它使我坠入深渊，以此寻找到水青苔的腹地
那饱满的腹地以上，热浪已退下
热浪已过去，热浪已撤离
热浪已不是去年的热浪。热浪过去以后
没有人再告诉我爱情的传承者是谁
是谁又来到了我身边?红色的拖拉机
辗转出了新的钝角。是谁又被我爱慕的
双眼盯上?我迎上了翻滚不息的秋波
我发明了抵挡爱情沙漠的吸尘器
是谁又经历了秋天的死亡?以缝纫机的密度织物时
我又回到了父亲身边，穿上了他赠送给我的新装
5
舌头啊舌头，这申诉中柔软的器场
它能为我们将舌头伸向云雾尽头
也能将舌头挟裹在枕木铁路之上
只有我知道它的忧伤被磁力所控制着
舌头中的恶，像浊流摧残了美好的日子
再也不可能像从前一样以舌头的清澈
诉说;再也不可能像那舌头伸远的境遇
那水一样光阴的简朴、纯净的爱情
舌头啊舌头，因为你我有可能会撒散爱情
因为舌头正在使我看到一场浊流
已经摧毁了最美好的一切。到时候了
我将使用我舌头的沉默将这场生活斩断
舌头，以彻底的失语将帮助我寻找到美好的真理
而那窗前明净的月光将皎洁赐予了我
6
以秋色可以证明的是果酸味的饱满成熟
它趋近前额，足可以让我以沧桑之心
够到树枝上的圆润;足可以让我洞悉
那圆满中的残枝顺从阴影而下垂向了哪里
那垂向大地的并非全部被磁力所牵引
更多的为了寻找那冥府中灯火熄灭后的静
而那圆满之果已为人类的生灵们
造就了咀嚼声中可以被味蕾所全部吮吸的元素
我知道吮吸之味可以使垂死的一天
生机盎然;我也知道面对果实累累的一刻
神灵们就在眼前。噢，秋色就在眼前
我还有什么可以送给流水的?我还有什么可以舍下的
因为一只果味弥漫过来了，沿那窄狭地带
涌来了柑橘味，我又活下来了
7
剥开一只石榴，就会想起希腊诗人埃利蒂斯
因为疯狂的石榴树，我们离得越来越近
离得越来越近的还有我们相互的美学
在那榴色绽开的刹那，我们曾用希腊语和汉语述说过了石榴树的疯狂
一个细雨弥漫的秋天，我写下了小说
《疯狂的石榴树》，之后，我曾在花园以及
去蒙自石榴园的历程中，目睹了
一个新世纪降临后关于石榴树的处境
疯狂的石榴树依然疯狂着:它身穿紫红色的榴衣
为了到达秋天，之前它必须是纤巧的微粒
它必须引茎而上，将自己的形态
熔融于遥远，那寂寥而广阔的天际
因为疯狂的石榴树:我的身体趋向了
平凡中的又一秋季，我完成了一个痛的节令
8
脸垂下来，这是我惯常的姿态
也是我出自内心的最为私秘的时刻
那些燥热的脸，请别靠近我
也别企图移走我内心宁静的轨迹
手也别想拥抱我，因为我清醒的想哭
然而，我也有仰头的姿态，看世界在演戏
看世界的两面:恶魔与天使的两张脸
只有在这一刻，我会完全彻底的理解人类
为什么需要舞台
脚也用不着来绊倒我，倒下去又何妨
倒下去离阴影会更近些，离漪澜也更近
离水的速度当然也会近。至一碧波万顷
就在我发丝下，将送我去寻访海妖出入的大海
垂头或仰头都是我的两种姿态
请你们给予我个人变成雕塑的权利吧
9
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你另一副面孔和灵魂垂向的深渊
你的语言如此的靡烂，可以显现你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够了。美好的季节已不复存在，你伤害了我为你而建立的美学
你伤害了我亲爱的姐妹，伤害了月光的皎洁
你出卖了你阴暗的言辞。够了，我看到了
玻璃屏风，一触之下可化为碎片
即可化为遍地的斑纹，即可化为尽头的
隔离带，因为厌恶已经从内心升起
你疲惫的脸，你沉郁的脸，你被欲望充斥的
脸，已经逾越了底线。现在，我也不可能
再想象你语言橄榄的碧绿，一个魔鬼
改变了你，使你永远也无法回到纯真的年华
我已不再害怕碎片，不害怕穿膛过来的
由你抛出的利器。让我们结束吧
10.
美和节令使我们躯体沉重，尽管如此
石榴剥开了，柑橘剥开了，迎风而鸣的铃
途经了耳朵。皎洁月色之美使我们
不经意之间已经习惯了时间的奴役
只有在床上，我会自由自在的翻拂咋夜
未读完的章节:一个上半夜的苦难
使一个诗人和农夫的命运交响曲
沉沦于月光之上或月色之下
我已习惯独自睡觉，只有在床上
我会回忆朗读和黎明之间的距离
半夜我会临窗而立，清冽的好时光
像一条河床载动了我身体中的私语
一个人的好时光，像影子倒映于水
倒映于水下的我，对于你来说已经像小鱼虾般被世界遗忘
11
我宁愿被这个世界遗忘，退回到战争之外
退回到谎言外小小的阁楼
退回到用媚俗酿制的秋宴之外
退回到只有夜蝉低声演奏的树枝下
我宁愿被这个世界遗忘，退回到从前
退回到一座小镇上朴素的遗迹中
退回到斑斓后的轶事轶闻后的失传
退回到缓慢中小镇照相馆的咔嚓声中去
我宁愿被这个世界遗忘，退回到舞台外
退回到明月松枝下以蜷曲的心脉扑灭灯火
退回到母亲使用过的镜面下不再审判世界
退回到空旷外的峡谷倾听那充满涩味的倾诉
我宁愿被这个世界遗忘，退回到远方
退回到那低低的门槛上鱼鳞般细密的起伏
12
涩味原本就存在着，它是所有味觉中
使你舌尖蒙受迷雾的时刻。这一刻
使我们面面相觑，犹如面对一只空酒瓶
正在竭尽全力往外挥霍最后的终曲
我们累了，夜色累了，旋律累了
舌尖累了。品尝嗅觉也累了
被子和床单也累了，推开窗户的双手累了
肥皂泡沫累了，幻影人也累了
涩味过来了，往衣角上渗过来
我想起了兽皮的味道;涩味过来了
往空气中弥漫过来，我想起了
某年春祭，祭师念咒语时的味道
我们累了，嘴唇累了，千万里的旅程累了
拥抱累了，盐水累了，甜蜜素累了
13
我的嘴角已经微翘起来了吗?秋色们
是否已经移动过来了?眺望是否会带来
闷热中的一场阵雨?松散的亚麻绳
是否已经拴紧?我的嘴唇是否仍在沉默
我见证过刻木记事的云南史前史的篇章
我曾在风雨瑟瑟的黑栗木下会见过一只麋鹿
我的忧伤无论多冗长都长不过澜沧江的一道波浪
我也曾在云层的阴霾里会见过痛苦的神祗
今天，我的嘴角往上翅首的不是惊雷
期望会见的不是爱神，而是我的酒杯
我想将嘴唇靠近那只酒杯，靠近那种醉
我想借此用酒杯中的月光寻找你的踪影
空想的流云也阻碍不了我嘴角的翘首
是时候了，那月牙色的酒杯正在取悦我的嘴唇
14
用那月牙色的酒杯取悦我们的嘴唇吧
为了这柑橘般的一天，我们不知道已经
疲倦了多长时间?瞧，那榴色多么饱满
皎洁不再彷徨，它正在萦绕过茫茫流川
沿银色山冈往上走，我前额下的名字
是我自己的。它用音节缓慢的复述着我
复述着对你们的爱。越过这一年的秋天
我仍会继续复述着我还有那些穿越藤蔓的语词
从前额下展现的就是我的名字，就是词语
我用它来复述着爱，复述着和你们的关系
轮回，它让玫瑰和刺又开始妖娆。这是我
复述中全部的矛盾，那永恒的矛盾为玫瑰和它的剌而存在
用那柑橘般的泽味取悦我们的嘴唇吧
在这个美妙的律法里，在我永恒的复述中天空越来越澄蓝
15
我坚持着。像你们一样在这个世界上
周转不息，肯定和否定着真理与谬误
像你们一样坚持着，所以我们在不同的
时间里度过了生命中艰难的或喜悦的时辰
今天的我，有可能会在这个巨大的银色光圈中
遇上你。遇上你那安祥的面庞，而旁边
满怀着祈音的葵花，饱满中已像涅磐
我遇上了你的微笑，针叶们正在忙于将扇角倾向苍茫的大地
我坚持着。像你们一样用灵魂中的气息
用骨骼移动着光阴，移动着橄榄色的距离
移动着斑斓和窗外的枝桠;移动着可以
成为我们生命中的那些神秘的踪迹
我坚持着。像你们一样爱恋这个世界上
皎洁的美。像你们样在周转不息中，遇上了诸神的祈祷
16
覆盖我的层层树叶中，有哪一种已溅起了
那浓郁的黑，那些中国山水画中的黑
足可以让我言说出一个谜底:深渊之美
已将我们轻托上岸，已将我们变成羽翼
在覆盖我的层层树叶中，有哪一片叶儿
已经替我心怀悲悯。滋润过枯萎之心
滋润过死寂的长廊，滋润过骄横的秋风
滋润过惆怅的夜行人足下的长履
所有覆盖我的层层树叶中，是否有新叶
已经穿破地层?已越过了我笔迹下的山冈
已经告别了烟灰堆积的崖顶，已经将新叶
滑过了触角，滑过了一只蝉的脊背
因为覆盖我的层层树叶中，有一片叶簇
正在为你们而吟唱，它的紫色中融入的是通向你的低鸣
17
我仍在凌晨开始写作。因为这个时辰
我的脖颈在转换问题，可以契入的孔道
曾经像眼泪一样晶莹，也曾经像缝衣针
在一件旧衣服上盯钮扣或打上补丁
凌晨开始于微光，那轻柔颤栗的时序啊
在绕着我转动。只有在这一刻，我可以
经受住爱情的短暂和苦难的永恒
只有在这一刻，我的心像棉花也可以熔炼成钢铁
往返于凌晨以后的时光，我会遇上野兽
也可以遇上水妖。我会遇上白鹭也会遇上
褐色的蝙蝠们。我会遇上春天的圆舞曲
也会遇上秋色弥漫中的安魂曲
每个凌晨来临时我已经开始写作
这个习惯使我扭头看见了乌云看见了彩练
18
秋色如是说，我们的年景翻过了山脉
已经翻过了丫口的风，翻过了简谱架上
薄薄的夜雾。只有在这一时间里
爱你的心，不动荡也不完全凝固
秋色如是说，黄蚁们正在地下大造谜宫
正在那腐叶的底部，用蚁翼联盟起世界
它们用嘴衔泥，衔接起了廊坊和议事大厅
它们转眼间已用嘴衔泥而造就了黄蚁帝国
秋色如是说，我们将放下申诉的舌头
我们要训练沉默的技法。是的，这沉默
必将使秋瑟瑟作响，让那秋雨也瑟瑟作响
直穿过耳膜，直穿过那些国家的灾难
而此刻，在雨中，我又一次仰头
不是为了爱情，不是为了看你，不是为了永恒
19
在圆圈中跳舞总有厌倦的时候
我们终于出来了。天空澄澈，万里无云
好天气会使我们平静如初
只有在这时，我会看清楚你脸上有多少暇疵
啊，在这些越来越明确的暇疵深处
你到底是谁
你一会儿要圈住那最明亮的你一会儿又要圈住别人的牧场
在这个世界上你到底需要舍弃灵魂多少次
天空继续澄澈，在万里无云的季节里
我平静的看你，除了看见暇疵我还能看见你的什么
我从镜子里已看见了无常
在阅读里语言早已引我度过了窄门
生活就是从深渊里一次一次往外走
尤其是在这个秋天，我走得疲倦不安
20
与每一滴水深切相融入，就像人的肢体
依倚，像那晶莹的来世和末世
用肋骨来支撑度不过的黑暗
那些黑暗潜在于我发丝，就像预告了柔软而弯曲的道路
夜之水寂静漫溢，我又开始在澜沧江岸
整理行装。一个在坡地上收荞麦的女人
注视我，像发现了她亚麻黑裙摆上波动的皱褶
啊，这正是我们可以相互信赖并探索对方的一个机缘
我们垂下裙摆上细密的皱褶看着对方
我们的眼睛像麋鹿游荡着山高水长的时间
我们都拥有眼睫舌头丰乳下是起伏的褶皱
我们在无边无际的褶皱中做女人已有太长时间
垂立于黑色的澜沧江岸收荞麦的女人
在离我越来越近时，突然绽开了笑脸
21
我又开始在澜沧江岸整理行装:黑色笔记本
将倾斜于这江岸上凹凸不平的地平线
它将替我寻找使用剪刀和布匹的妇女生活
它将替我在梯级式的海拨往上走或往下走
我的行装使我在澜沧江岸变得简洁
那伸展在眼前的一碗水一杯酒一碗米饭
使我的命运动荡在向日葵枝下
澜沧江岸的向日葵弯下头开始了自己的庆典
暗吟或潜游于江岸
都是为了迎候你，为了与诸神相遇
今天的我，唇齿洁白
用那洁白在澜沧江述说一只白鹭的爱
黑色笔记本中的旅途究竟有多远
一杯水一碗大米的前景在哪里
22
月圆满，是因为等待或翘首
今天的我们已经太累。月光之皎洁
就在窗前、地上或铺开的锦匹之间
所有人都在这一夜迷失在自己光辉的历程之外
那倚依者是谁?当浩荡月光喜悦的来临
黑暗中的牧羊人住在山高水远的地方看月亮
而我们住在钢筋水泥屋中看月亮垂在哪里
当铺天盖地的银杏色像潮汐涌来了
而我们是否在这一刻已经放下了钥匙
因为只有当月光像波光浩荡时，我们人类
可以静寂片刻，看虚无怎样将光轮挂树梢
看游鱼、蛙群;看透整个世界轮回的力量
而你是否已在看月，看树枝的亮脚底的银色曲线
看滚滚浩荡的银色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23
月圆满像每年一轮回的潜规则
像站在崖头的牧羊人数清了满山遍野的羊
像我迷恋的江川湖泊敛迹为波浪的漫卷
像你前额之上盘桓的巨练为了时间而笑傲人间
月圆满，满山遍野的羊群散布在厩栏外的辽阔牧场
月圆满，我经历的波浪之谜使我年复一年的爱上了时间之书
月圆满，你像月轮上淌过河流的先知正渴望着聚守真理
月圆满，只有我们将手伸往最明亮的地方时，灵魂中的痛会寻找到你
月圆满的潜规则如今夜的孩子们的脸庞
只有他们的在场世界会将皎洁承传
而当我们垂下手臂，月光就在眼前
那漫过篱笆的、水泥柱的、柑橘和石榴的月光就在眼前
虚幻的喜悦就在眼前:这就是月圆满的潜规则
你就在眼前、皎洁就在眼前、千丝万缕的织物术就在眼前
24
握住我双手的人就在面前。蓝色格子的
衬衣有多干净。只有在仰头看天空时
我会再次幻想爱情，这是我致命的苦难
它使我看到了皱褶外茫茫然的空旷
秋水就在指尖下，我在颤栗中
用诗歌出卖了我的灵魂。我在孤寂中
用唇尖之色蒙蔽了爱情的末路
我在一叶知秋中已获悉了澜沧江的信函
天空蓝，流水蓝，哪个少女的眼睛更蓝
爱情使我们用手触摸到了云絮下的石化石
有哪一道花纹，配得上我们的皱纹之美
我就是皱纹，就是瓷器上的所有花纹
现在，我静静的保持着一种姿态
在秋天的渊薮中细数着眼前的波浪
25.
让我告诉你吧:因为转身，我遇上了
二十年前歇脚的长亭。从长亭到短亭
要呼吸到多少里的荞麦香，才能看到江岸
浮木，带领我们去浪尖上相爱
夜晚风急，我们在转身中遇上的
不是华丽的转身。而是艰难的叙事
我此刻叙事篇中的你只不是一场虚无
诗人是这场虚无中最大的惊涛骇浪
黎明并不是我最喜欢的一个时刻
因为它中止了幻影
而当我是这场虚无之战中的俘虏时
我的喜悦短暂，却使我复述出了永恒之美
秋天，我经过了澜沧江岸，正在迎接着寒露
虚无像眼泪般散开溶化，点点滴滴都通向菩提，啊，菩提
26
倏然间，巨水就将世界洗涤纯净
寂静，锁住了时针:就像回到了千年以前
厮守的光阴。一条光滑的石板路
通向碾盘，通向梨园，通向菩提树，通向环水的漪澜
通向青花瓷器的暗香和一个蒙面人的眼帘
寂静包围着我，如书页间的飞蛾扑灭了火
在一只青花瓷器和蒙面人之间，我到底
爱上了谁?又舍弃了谁?又看见了什么样的词根
今夜的微澜中我的心气接近了树梢上
滚滚的月轮，它铺展的冷使我看见了银河
看见了你眼框中的寂静。我回到自己的房间
这里有我种植的传说，有我的气息弥漫
亲爱的，在我自己的词根中，有西南方的
柑橘，它因我而摇曳，因你而寂静。因为爱情而盘踞边疆角隅
青春就应该这样绽放 游戏测试：三国时期谁是你最好的兄弟！！ 你不得不信的星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