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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nnel: 我的嘴,一块石头的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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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我喜欢的诗人(三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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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朱朱的诗歌14首
 

   朱朱,1969年9月生于江苏扬州。1997年及2003年受邀法国Val-de-Marne国际诗歌艺术节。获《上海文学》2000年度诗歌奖,第一届刘丽安诗歌出版奖,第二届安高(Anne Kao)诗歌大奖,长诗《鲁滨逊》获2002年《诗林》优秀作品奖。现居南京。

 朱朱 诗选 

《江南共和国》

    ——柳如是墓前 


裁缝送来了那件朱红色的大氅,
它有雪白的羊毛翻领,帽商
送来了皮质斗笠,鞋店送来长筒靴。
门外,一匹纯黑的马备好了鞍——

 

我盛装,端坐在镜中,就像
即将登台的花旦,我饰演昭君,
那个出塞的人质,那个在政治的交媾里
为国家赢得苟喘机会的新娘。

 

已是初夏,冰雪埋放在地窖中,
在往年,槐花也已经酿成了蜜。
此刻城中寂寂地,所有的城门紧闭,
只听见江潮在涌动中播放对岸的马蹄。

 

我盛装,将自己打扮成一个典故,
将美色搅拌进寓言,我要穿越全城,
我要走上城墙,我要打马于最前沿的江滩,
为了去激发涣散的军心。 

 


我爱看那些年轻的军士们
长着绒毛的嘴唇,他们的眼神
羞怯而直白,吞咽的欲望
沿着粗大的喉结滚动,令胸膛充血,

 

他们远胜过我身边那些文明的遗老,
那些乔装成高士的怨妇,
捻着天道的念珠计算着个人的得失,
在大敌面前,如同在床上很快就败下阵来。

 

哦,我是压抑的
如同在垂老的典狱长怀抱里
长久得不到满足的妻子,借故走进
监狱的围墙内,到犯人们贪婪的目光里攫获快感,

 

而在我内心的深处还有
一层不敢明言的晦暗幻象
就像布伦城的妇女们期待破城的日子,
哦,腐朽糜烂的生活,它需要外部而来的重重一戳。

III
薄暮我回家,在剔亮的灯芯下,
我以那些纤微巧妙的词语,
就像以建筑物的倒影在水上
重建一座文明的七宝楼台,

 

再一次,骄傲和宁静
荡漾在内心,我相信
有一种深邃无法被征服,它就像

一种阴道,反过来吞噬最为强悍的男人。

 

我相信每一次重创、每一次打击
都是过境的飓风,然后
还将是一枝桃花摇曳在晴朗的半空,
潭水倒映苍天,琵琶声传自深巷。 

 

《小镇的萨克斯》 

雨中的男人,有一圈细密的茸毛,
他们行走时像褐色的树,那么稀疏。
整条街道像粗大的萨克斯管伸过。

有一道光线沿着起伏的屋顶铺展,
雨丝落向孩子和狗。
树叶和墙壁上的灯无声地点燃。

我走进平原上的小镇,
沿着楼梯,走上房屋,窗口放着一篮栗子。
我走到人的唇与萨克斯相触的门。 

 

《波浪》 

引不起你的恐惧,灰颈鸟
我走在楼梯上,听你的啼鸣
像货摊上的乐器,放满了
我的家。
远处是外省的铅灰的海港。

每一次母亲出走,
都能在那里找回她。听你的
啼鸣,像是爱上了

另一个世界——我被时光收紧的中午,
我小时候失落的鼓
我的女人吻我并脱去我的衣服。 

 

《蚂蚁》 

你要那些该死的力量做什么?
拿去,我给你一个人的力量,
一个男人的力量,
一个年轻男人的力量,
  
一支军队的力量
隐藏在你颤抖的躯体里。
但谁敢承受你的抚摸呢?
谁能想象那种密度与浓缩,
谁能保证它不会突然爆炸,
为了失去?
  
你用该死的力量
在夏日午后的沉沉睡意中
翻过一座山丘,
遗弃了同类。 

 

《瘟疫》 

第一年,
消息被封锁。
医生说:“是,大人,没有瘟疫。”
他悲哀于走出这座门有人会向他投石块,
有时人们要一个病因胜过
要找回他们的生命。
人们要一种装饰的、啃啮的被允诺的
具体胜过要一首抽象之诗的
不移动的深色底座:
死亡。
他的罗圈腿在重压之下更弯了;
一旦他想起要向一千个病人提供一千种蜿蜒的
既看不见死亡又看不见瘟疫的理由,
一旦他想起明天会有另外一千或一万个需要不同的理由
胜过需要相同的药单的人。

他走出这座门,
就在他此刻故意地伸延了的声带上
有着欢乐的、明亮的、赎还的、最后的叫喊:
“瘟疫”这个词
是血红的
公鸡的肝脏般的花粉
转向时格外迅速,
越分裂就越强大,
出现在视线里沉稳得
像窗台旁的哑铃
42.C的天竺葵
或节度使夫人坐过的马桶
摇晃而慢慢中止的安乐椅,
它是一名扳道工,
一位一生都在描绘
几尾鱼跳动在干涸的溪流里的画师,
他的眼睛总是能从每一座城市里
看见他想画的如此之少的两件东西。

 

《漫长的等待》 

黑暗的斗篷压弯了空气,
突然亮起的灯盏下,
酒的味道极浓,
他向提醒他少喝和少说话的人
提高了嗓音:
“我们是老朋友!”
于是他们提醒我:这样的人
每个地方总有一个

就在此时白昼消隐了,
残留的火星还在水边燃烧。
我想起他在希腊的名字,
就叫厄尔帕诺耳,
我想起他在埃及的名字,
就叫伊西斯神庙的守门人,
我想起他在这块土地上
却是一个无名的人。

风,更有力地拉你的弓,
让每一个走过的人处在绷紧的弦上,
猜测他将经过什么地方,
你或許已经无法射中什么,
于是浆果流失了,
带着丧偶的悲哀,
于是那些物质成形了,
南方的大地推开
一座座城市的围墙直视你,
树林在移动中
像一头沙洲上的羊,
蜷缩在这块黄昏时就从天空掉落的地方。
他也醉醺醺的,
在鹤背上死过一千次。

《一件礼物》
这一群男人的刺就要从皮肤里长出。
他们拿着钨丝,站在灰尘里。
他们抹去灰尘,露出桌面的墨汁和胶水,
他们威胁时使用墨汁,
   
他们恐惧时使用胶水。
转过身,让一个女人在我的脸上蹲坐:
“你觉得猥褻吗?”
然后他们离去,将房子留给我。 

 

《沙滩》
少于冬天的鸟。
少于记忆之外的日子。
少于我的影子;少于石头之中的
你的影子。

很少有这样的时刻,
我走过大风,也走过一下午的纬度
和海——语言,语言的尾巴
长满孔雀响亮的啼叫。 

 

《幻影》
骑自行车的男孩,树影抽打他的脸
他抽搐的嘴唇,野兽般的身体
远远看去,热情,而又漂亮

打开了琴盒
山坡上是刺目的光线
仿佛夏天的幻影,正要驱散

夏天。
他骑着自行车,穿过了我的手指
很快不见

经过同样的街道,有些疲倦
当我就要沉浸于记忆,从山坡之上
突然传来他越来越完美的琴声 

 

《石头城》
夏天。城里酷热。一封唐朝的信
送到我手中。

烈日使交通中断。人群
被疏散到郊外,那里,黑夜早已降临
在平原的田野和墓碑间

你说明天来这里。你
已到达福建、舟山群岛
一路上,看见鲜花向南漂移。

有些城市已不复存在
柳树在阴沟里摇曳
一些船,关闭的电话亭。
只有在乡村,你能
换取一天的食宿。
我翻阅7日和11日的
报纸——也许你没变,
狭长的眼睛,宽阔的下颔和腰。

一个男青年出门,将车子开离市区。
阳光沿着这棵树,漫开,
像一架风车里飞出的鹤群,
抬高我的视线。

现在我几乎可以望见,但我
无法对你的到来感兴趣。
我麻木了。一年来,一直想着
其它事情。在对你的漫长等待中
我不想因此被毁灭。 

 

《过去生活的片断》
懒洋洋的女人,我爱你。
黄色康乃馨的蓝色背景。

天空的色调不会改变。时间是
夏天,我不会将花瓶端到地毯上,
我爱的就是你不去行动,
倚在窗台上——

你知道你不外出时有多迷人!
这座房子就像阳伞里
明亮的脚尖。

我躺在窗台上,不会因为爱你
而有激情。
我对你怀有的情感,不像盛开的康乃馨,
而是黄色康乃馨的蓝色背景。

懒洋洋的女人,我爱你。
我考虑我和你的生活,用两种生活
布置一种生活,将两座城市
并为一座城市。我考虑我和你的身体,
我考虑我和你的声音,考虑
再没有野兽漫游的平原。

我还考虑
如果无法在一起
就抽象地在一起。 

 

《小瓷人》
这城市的每一天,
都像过去的很多年。
每一天,我从博物馆的橱窗里
取我的牙膏和扇子,
它们在一座凉亭的旁边。
我继承杯盘上清晰的指纹,
就像昨夜,在这张桌边,
裸宴的人刚刚死去。
从这扇窗望过去,
在炽热的街道上,能听见抖动的铠甲声。

我已经走进了泥土,
但人们将我挖出来。
这城市——
风说它姓谢,
圣人的家宅,
虽谨慎而短暂的帝国。
我知道没有人认识我,
仍然用袖子遮住我的面孔,
太亮了,像一座冥府的侧影,
始终在空气中晃动。

但你是在为它偿还着债务的太阳,
我的墓穴上的太阳。 

 

《斜坡》
我怀疑有一架织布机
在这里的空寂里。
那闪亮的雨丝就是佐证,
或者,那被灯光投向门边的身影。

我已听不见
枣树飒响在你们的庭院,
水在厨房里汩流,或者,
在房间的一隅一起说过的话。

那些声音想必和
瀑布一起汇成一个静寂的纺锤,
沉进山中的水库里捉弄着我,
让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故障。

当我半夜起身去找水喝,
甚至掀起那张为我临时搭成的床
寻找着,也许我很小像一只蟋蟀
但懂得对自己的修正:

我感到空气筛流着
使两腮变得酸楚而甜蜜,
那声音越来越大,
即使是季风也不曾如此地敦促

人和动物在迁徙中
不停地检验它们的沉疴——
我的听觉在涣散中
捕捉着这一架,那一架,另一架,

那一架又一架的织布机
多过星光下的树叶;它们编织着自己,
既紧张又光滑,从那些偶然撕裂的表层
我们的眼睛还可以窥望到涌泉。 

 

《在沙洲》
   ——纪念谢灵运①

在沙洲上
我望见夜幕下的石头城
是一座发亮的棺材,摆放在
铆钉般的星辰和灯光里。

一生的日历即将撕尽。
(北风呜呜吹过光秃秃的桑树枝桠),我望见
一颗彗星拖着几十年长的尾巴滑落。
江面宽得可以让彗星葬身。水
嗤地一声响。

狼群般的卫队在城中逡巡。
一个疯女人在这午夜的肉铺里揪住猪腿荡秋千。
到处有镣铐声以致你不知道哪里是监狱。
山边的冰棱像矛戟在军械库中鸣响。

人们早早就上床睡了。俑。
闭起的眼脸有一点微弱的脉搏。


江面宽如四万道月光的条文缎带。
沙洲岬角处
一棵柳树以冤魂的姿态打上了死结。

我捞起一条缎带察看上面的纹理:
多么高古的记载。
沙滩上,更多的树在走向江心,
它们的须发飞舞,死结看似已经
打开。


沙洲如此安宁;
这就是为什么在此处你能分辨空虚和安宁。
一座熄灯的村庄通过犬吠声把它的整个轮廓
在大小森林的黑影里标明,
藏匿的水洼在风掀开的灌木丛里
白兔般一窜,或者像睡莲一朵朵
翕动。

这会儿我走得更快。
我走在不断下沉的堤坝上,我走在
沙沙作响的草丛里,
我的眼角捕捉着最远的、一两点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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